nbsp; 他坐下,她依然站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舍下掌心里的温度。
她的手一得到自由,双手就又马上绞在一起。
他怎么会会有这样不合宜的举动呢?她的心跳飞快,竟让她再也无力握起墨条。
男女毕竟有别呀!这样的碰触合乎世俗的规范吗?虽然她名义上早已是他的妾,但实际上他和她是云泥之别。他对她是否有一丝的喜爱?这样的举止里是否夹带着情爱之意?
他本就不打算写字,这一扰,字更是写不下去。
她越是怕他,他就越想逗弄她。
“刚刚我们聊到哪?”他抬眼笑睨着她。
“刚刚”她哪还会记得?她根本已经慌到乱无头绪。
“好像聊到二奶奶。”他看着她的反应。
“她她很好。”因不善说谎,她又开始结巴。
“那就好,我希望她能过得很快乐。”
一个坐、一个站,他直视她窘困的红霞;她却只能将眼神定在左上方。
靶受到他热切的注视,她更不敢往下看了。“大少爷”她想问,问出悬在心头已久的疑问。
“嗯?”他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大少爷为什么会”她终究还是问不出口。
“继续说”他很坏心的看着她的慌乱。
“我我去替大少爷泡茶。”不等他同意,她已一溜烟的跑出书房。
看着她的羞涩,他心头有股暖暖的甜蜜。
明明月华楼还有很多杂事等着他做,他却在巡视各酒楼的途中,突然绕回了府里。
这是为什么?他也不禁自问,偏偏仍是想不出答案来。
或许在知道某些事情之后,他变得爱逗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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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的黄海子,成了一片黄澄澄的花海。
一大早听儿就蹲在花园前,剪下一株株的花枝。等采满一篮子后,她坐在石阶上,将花瓣、花心、花叶分门别类的摘下收集好。
然后,她将花瓣曝晒在阳光下,花心则交由厨娘腌制成酱菜,花叶她可以亲自到厨房现炒,晚上就可以加菜了。
忙了一上午,她用手绢擦擦额上的细汗。
这时,桃花走进院落,手上拿了一盒提篮。
“听儿。”桃花唤着专心于花叶上的听儿。
“桃花姐。”
“听儿,你跟我去月华楼一趟,好吗?”
“为什么?”自从她进了伍府之后,就像是与外界隔绝,再也没有出过门。
“老爷最近染上风寒,厨娘炖了一些葯,但老爷院里的人刚好有事要忙,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要帮老爷送葯过去。”
“哦!”听儿还是一脸疑惑,不解为什么她要跟着去。
桃花看出她的疑惑,继续说:“厨娘还要我顺道带回一些月华楼的糕点,因为二夫人最喜欢吃那里的酥提糕,我怕我一个人拿不动,所以请你跟我一起去。”其实桃花是想带她出去走走,整天闷在这里,即使没病也会间出病来。可若不这么骗她,她是绝对不肯出门的。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听儿将花篮收拾干净后,便随着桃花出门。
伍府大宅离总店不远,只要经过三条街就可以到达。
听儿头一次走入这样热闹的商城,沿途不仅小贩叫卖声不断,连店家的吆喝声都此起彼落;但她没有多馀的好奇心,只是专往着眼前的路,小心不要被人碰撞到。
桃花却拉着她东逛西看的。“听儿,你要不要吃什么?我手边有碎银,可以请你吃。”
听儿摇头,浅笑回答“我什么都不想吃。”
桃花看她这么乖巧懂事,心里更是心疼她,却又无能为力帮她。“还是你想要买些胭脂水粉?”
“桃花姐,我又用不上。”就算点了胭脂也没人看呀!
“可以先买啊!这样想用的时候就用得着了嘛!”
“桃花姐,我们是来送葯的,小心葯凉了可就不好。”听儿提醒逛起大街的桃花。
桃花想想也对,于是领着听儿直直来到月华楼前。
熙来攘往,门庭若市。
月华楼是一栋两层楼的酒馆,不同于伍府大宅的简朴,月华楼的门面金碧辉煌,装点出富贵之气。
“听儿,我们得从后门进去,别碍到月华楼做生意。”桃花带着听儿走向一旁的巷弄,绕到厨房的后头。
厨房里,好几个大锅炉同时燃起阵阵白烟,有烧水的、有蒸笼的、有快炒的,几个大厨双手似乎变成四手,快速的挥动菜刀及大锅铲。小厮来来回回穿梭,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和大厅一样热闹非凡。
桃花带领着听儿来到厨房通往大厅的走廊上。
“你在这等我,我把葯拿去给老爷。”桃花交代了几句,才往前头走去。
“嗯!”听儿站到墙边,忍不住往大厅里瞧。
午时才到,一楼十几张桌子就已经坐了八成满,席间都是衣裳华丽的公子、老爷们,月华楼的生意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突然,她的视线停止在右前方的某个点上。
很少有姑娘家会抛头露面的坐在大厅上吃喝,一般都会坐在楼上的包厢里,但那桌就坐了个爽朗的姑娘。
那位姑娘的眉目间有股精明又带有丝丝英气,正与一名男子同桌用饭。只见那位姑娘不时掩嘴浅笑,奔放的笑容里有着含羞的怯意,而不用看那男子的正面,光看他的背影,她就知道那人正是伍学瀚。
她一直都在追寻他的背影呀!
她连忙收回探视的眸光,心里是这么自卑又自怜。她不但比不上表小姐的娇美动人,更比不上眼前这位姑娘的活泼灵气。
她只是个失了名节的骗徒,配不上大少爷,连作妾都不配!
“小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是新来的丫环?还是来找人的?”一位带着酒意的客倌,色迷迷的直盯着听儿瞧。
“我”她慌张的想找桃花。
“别怕,你长得这么标致,陪大爷我喝两杯。”这个男人叫许财力,跟月华楼有着酒类上的生意往来,平常为人还算好,是个殷实的商人,行事向来中规中矩;只可惜酒一喝,就这么破功了。
他本想去上茅厕,却被听儿秀丽的容貌所吸引。
她孤伶伶的站在墙边,像朵摇曳于风中的白色水莲,一身朴素,却更显得清雅恬静。
这男人身上的味道真不好闻,听儿连退了两步。
许财力见她退步,逗弄的兴致却越见高昂,反而步步逼近。
“你别过来!”她哀求,却不敢大声叫嚷,毕竟她夭生柔顺。
“让我看看,就看看嘛!你抬起头来,让我再多看两眼。”许财力流里流气的调戏听儿,见她猛摇头,竟又伸出了狼手,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一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腕。
“啊!”她眼泪含在眼眶里。“放手不要这样”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一点拒绝的力道都没有。
她双手挥动着,终于引起了端菜小厮的注意,可是没人敢出声,毕竟许财力是月华楼奉为上宾的客人。
从大门口走进来的时得,刚巧撞见了这一幕。
他一个飞身,三两下就来到许财力面前,长脚一个侧踢,踢掉许财力一双脏手。
“时爷”她懦懦的哭泣出声。
时得这一动,惊扰了厅中的客人,连同伍学瀚在内。
其实时得一有动作,伍学瀚就已回身看见许财力轻薄无礼的举动,虽然他马上迅速的想赶到听儿身边,却仍是让时得抢先一步,抢得英雄救美的先机。
“时得,你向天借胆了,敢对我动手?!”许财力手心红肿,痛得眉眼全皱在一块。
伍学瀚看着哭得梨花带雨、小鸟依人的偎在时得身边的听儿,感觉妒火烧了满心满眼。
时得不吭声,站得硬挺挺的,怒看着许财力。
伍学瀚注意到时得的怒气,心中颇感诧异。时得从来不会冲动行事,今日为了小小,倒是不顾一切了?!
伍学瀚忍下对许财力的不悦。生意人还是要有玲珑的手腕,顾全生意上的来往。
“许大爷,真对不住,不知您伤到哪了?”伍学瀚陪着笑脸。
“伍大少爷,你家下人没长眼睛吗?我同这位小姑娘说两句话也不成吗?你看我的手!你看我的手!”许财力酒意上升,大声嚷叫起来。
其实时得下手还算轻的了,否则这会儿许财力的手臂就不只红肿,恐怕早就废了。
“许大爷,这位小姑娘是我府里的人,时得一时冲动,才会误伤了您。这样吧!今天您在月华楼吃的喝的,全算我请客,算是给您赔罪。”伍学瀚说尽好话,明白许财力是因为酒意作祟,这才闹出这番事来;否则平时许财力这人是不会这样的。
听儿馀悸犹存,直往时得宽大的背后缩。
他竟然不仅没有为她说话,反而站在许大爷那边!她早该明白“小小”只是个奴婢,他不可能会为她出头的。
“大少爷,这丫头是你府里的奴婢啊!那话好说,你出个价钱,把她转让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伤人之事了。”
听儿闻言马上惊慌的抬起头,不意却撞上他阴鸷的眸。
怎么办?她好怕,怕他真的把她给卖了!
伍学瀚冷眼微眯,看似在笑,其实唇边隐抑着怒意。
“许大爷,这里毕竟是月华楼做生意的地方,我们楼上厢房谈。”为免坏了酒楼客人的兴致,伍学瀚决定关起门来谈事情。
“好、好!”许财力当然应允,听儿越是表现得楚楚可怜,他越是喜欢得紧。
“小小,你过来。”伍学瀚命令道。
听儿怯怯的走到他身边,连头都不敢抬。
她依然只简单俐落的绑了两条麻花辫子,这等清丽柔媚的模样,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只怕他已爱怜的伸手替她抹干那眼睫上的泪珠。
“吴掌柜,送她回伍府。”伍学瀚唤来月华楼的大掌柜交代道。
时得眼露不解。他可以护送小小回去的。
掌柜应声“是的,大少爷。”
“时得你留下,看这事该怎么解决。”伍学瀚了解时得的疑问。
“大少爷”听儿溢满泪水的眼底全是恳求。
“先回去吧!”不再看她柔弱的样子,伍学瀚狠下心转过身,带许财力上二楼的贵宾厢房。
他会不会真的把她卖了?
听儿身躯微微颤抖,如同风中落叶,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随着大掌柜先回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