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出生低,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那么有能耐。于私,家里的大小宴会、茶会从明天开始由你负责;于公,听说你之前从事餐饮业,那么就由你负责即将开幕的茶楼的规画,你可不要手忙脚乱喔!”程文升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爸爸,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哼,大老爷你可别狗眼看人低,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的,我官巧巧才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媳妇!
“这还很难说,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有那个本事可以当我们家的媳妇。”程文升瞇着眼睛端详了我好一阵子。
程仕泙在一旁不动声色,可是我不小心瞄到他眼角的笑纹,还看到他的眉尾挑了挑。
啊,我又中了他的计了!这下子我不就等于是自己说出要当程家的媳妇了吗?
辟巧巧,你怎么那么笨啊!我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为什么我就是受不了别人的激将法!唉,不过我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满,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逃走吧,这样会让他们更瞧不起我的!
愈想愈不甘心,我狠狠的拧了程仕泙的大腿一下,你这个小人,给我记住!
程仕泙的好笑转为忍痛的苦笑。
“股东那里还有会议要开,我先走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可要自重一点!”程文升别有深意的叮咛后,便回公司去了,留下我和程仕泙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猪八戒!你刚刚是故意泼水的对不对?”我拧住程仕泙的耳朵。
“你生气起来真漂亮!”程仕泙还嘻皮笑脸的,但我的手一下子就被他技巧性的格开了。“我会私底下帮你的,不会让你太辛苦。你也不想被我爸那种人看扁了,不是吗?”
“你少耍嘴皮子了,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一想到被人看轻,我就忿忿不平。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既然你那么不愿意,那就投降好了。”
“才不要呢!我如果临阵脱逃,不就趁了那个老头的心了!”话一出口,我又马上不安的问道:“我这样说你父亲,你该不会生气不帮我吧?”
“呵呵早该有个人来矫正一下我老爸那偏差的价值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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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接手茶艺馆时,我才真正了解到万事起头难。
虽然在大陆开餐厅时也是从无到有,但当时我并非只有一个人,有芷芯、有在大陆经营艺品的其他台湾干部,还有大大小小的股东也都会提出建议和协助;可现在就不同了,我没有人脉,也完全不清楚这家茶楼的定位、附近的客源和人潮的流动。
我决定先将装潢的事搁在一旁,到附近的蛋糕店和小餐馆看看,好作为将来茶楼餐点价位的依据。
“怎么样?今天还好吗?”程仕泙处理完公司的事后,便溜过来找我。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觉得,这家店的地点选得不明不白,交给我的资料和细目也是不清不楚,有点像是烂摊子。”
程仕泙摸摸我的头“聪明的孩子,你猜的没错。”程仕泙伸手轻揽我的腰,接着说下去“这是我一个表妹一时兴起说要开的,结果规画到一半,她就拍拍屁股说要出国去念书,我爸还因此发了脾气训了她一顿呢!”
“你不要趁机吃豆腐,手给我走开!我们现在在谈正经事,你不要在那儿胡乱摸来摸去的。”程仕泙再这样乱摸下去,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好好办事啊!
“我帮你忙,你让我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程仕泙不理会我的话,手仍继续游走。
“我想先作市调,如果没有评估就这么装潢下去,正式营业后说不定会赔得很惨。”我喘着气停了一下“你的手在干嘛啦!”
“这附近有个黄昏市场,来往的人多半是家庭主妇、或下班后急着来买菜回家煮饭的职业妇女。”
“那把茶楼设在这里肯定是白搭!第一,人潮尖峰时段没有停车位;第二,会来茶楼的顾客多半是有闲暇时间的上班族,妈妈们才不会来这喝茶、吃烧卖呢!”知道这个情况后,真是令我苦恼,茶楼开在这,想不赔钱都难!
“所以,我爸才会用这个难题来考验你。”
“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你只好试试做别的生意了。”程仕泙两手一摊。
“还说呢,要不是你,我今天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真想象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把程仕泙给捏爆!我已经烦恼得要死了,他却还优闲的在占我便宜!
“你将茶楼换成其它生意的资金我出,赔就算了,有赚再还。”
“好吧,是你自己说不用我出钱的喔,算你这个人还有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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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我勘查了附近的人潮和客源之后,发现在这里开茶楼绝对是下下之策。
这里没有优闲、有钱的上班族,只有一些婆婆妈妈们。
忽然,我的脑袋灵光一闪,我知道该开什么店了!
事不宜迟,我赶紧将企画案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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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职业妇女通常是蜡烛两头烧,不但要忙着工作,还要兼顾家庭。星期一到星期五除了上班,还要打理晚餐;星期六、日则可能要陪全家出游或者大扫除,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之下,职业妇女很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选焙平日上班的服装。而家庭主妇也是一样,现在一般的家庭里,纯粹担任家庭主妇的女性已经是少数了,且还有许多是二代或三代同堂的,而这些家庭中的长辈一定不希望媳妇太会花钱或到处购物不顾家,于是这些家庭主妇最正大光明购物的理由就是买菜了”我针对我提出的企画案,详细的说明了顾客的类型及他们的生活型态。
“职业妇女通常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且一般也认为其消费能力较高;但家庭主妇多半都存有私房钱,消费能力也不容小觑。所以,我预计将原来的茶楼改为以妇幼为主的平价服饰店,走得是大众流行路线,希望能吸引多一点客源。”我把所有的概念做一个总结。“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仕泙。”
“你的想法听起来不错,但是其中有许多地方太过天真了。我们之中没有人从事过服饰业,要进入这个领域并不是那么容易,你也不了解货源、店面规画,还有一些较专业的知识,但是构想还算不错就是了。”仕泙的父亲程文升提出质疑。
“没错,关于服饰业方面,我算是个外行人,所以这只是我提出的初步构想罢了。我只负责提出方案,至于执行方面,你们可能就要另请高明了。”我停了一下后又接着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开茶楼的话,肯定是稳赔不赚的!”
“你很坦白,也不会逞强,有几分把握说几分话,第一关算你通过了。晚上的开幕茶会,你可别搞砸了!”程文升颇有兴味的看了我一眼才离开会议室。
“巧巧,大功告成,亲一个!”老狼前脚才走,小狼程仕泙就将嘴凑了过来。
我将头一偏,绕过长桌,躲过了程仕泙的偷袭。
“不要!”我很大声的喊了出来。我不是讨厌他,但当他靠近我时,我却不自觉的想躲开。
“巧巧?”程仕泙的脸上闪过了一些什么。
我想,我的举动可能伤害他了。
“站在那里就好,不要过来!”我凝视着程仕泙的双眼,真诚的说:“我还没有厘清好我们两个之间的角色定位,在经过媒体的报导和你父母的认定之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于以往了。我一个人自由惯了,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如果现在我一气之下又离开,那流言会伤到你的父母,还有你。在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之前,我不希望又这么糊里糊涂的和你亲密的纠缠不清。”
“是我刻意把你卷进来的,你现在是插翅难飞,不能说走就走了!”程仕泙忽然失去了平时的理性,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言词像个跋扈的暴君。
“你”我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封住了我的嘴。
很痛!程仕泙非常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
“我不放你走!绝对不放手!不放手!”他紧紧的抱住我,力量之大,使我几乎快不能呼吸。
我忽然感受到程仕泙对我的爱,知道有一个人这么爱自己,感觉还满幸福的。
或许,我不该让他那么难过。
“我被你骗了吗?”我伸出食指轻触他的脸。
“什么?”
“你觉得我是被骗才嫁给你的吗?”
“难道不是?”程仕泙依然紧抱着我,但是力道放松了点。
“如果我没有一点甘愿,怎么会被你骗得那么凄惨?你想我有那么笨吗?”我望着程仕泙,眨眨眼,笑了笑。
程仕泙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
“我该拿你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看着程仕泙,我顺着他的话尾胡乱接了一句。“我肚子饿了耶!”
我拉拉他西装的袖子。
“你喔!”程仕泙捏捏我的鼻子,牵着我的手走进电梯。
他握住我的手,紧紧地,很笃定。
我真的真的就要相信他是如此爱我的了。
可我还是害怕。
爱为什么让人无法肯定?
我不知道这份宠爱能持续多久?
我内心始终担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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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幸福吗?”在茶会上,许久不见的王至文问我,他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哀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说幸福,会伤了他;说不幸福,他又能如何?
“你觉得我快乐吗?”我没作正面的回答。
“至少,你看起来过得不错。”王至文举杯将红酒饮尽。“我知道你不爱我,也许是因为明明知道得不到,才会更想要。我一直对你那么好是有条件的,我希望你能喜欢我。”
“你不需要那么坦白。”
“因为,我不想要你内疚。”王至文望着我的眼神清澈分明。
“以后,遇见心仪的女孩,别对她太好,你会把她宠坏的。若把她的胃口养刁了,她会不懂得珍惜的。”
“不会的,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用心的去爱一个人了,再也不会了。”
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王至文要落下泪来。
或许,放手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过的事之一了。
有时候,会忽然很想牢牢的紧抓住某样东西,即使会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你要多保重。真的!”王至文送过我许多礼物、帮过我许多忙,而我唯一能送给他的礼物竟是--敲碎他的真心。他在最后还希望我别那么愧疚,出自真心的我只能请他多照顾自己,只能如此。
“怎么说得那么沉重,又不是生离死别。”王至文努力的抽动嘴角,艰难的想笑给我看,那笑,让人有些鼻酸。
“是死别,是真的死别!下次再见面时,你就会以新的身分面对我了。”
“你真聪明,巧巧,下次再见,我可能就是一个陌生人了,因为要我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分来面对你,那对我而言真的是太残忍了。对于程仕泙那小子,我真是既羡慕又嫉妒!”
“等一下去吃一块提拉米苏吧,那会使你好过一点。”我有点不忍的看着他“每当我心酸的时候,就希望嘴里能甜一点。”
“你这是在害我!你这只迷人的狐狸,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就共同吃着一块提拉米苏吗?你是要我回忆还是忘掉?”
“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王至文咽了咽口水,很艰难的问道:“巧巧,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真的没有办法爱我吗?”
闻言,我默默的落下泪来。他真的很努力,甚至不放弃最后一丝机会也要试试看。
王至文悲伤的看着我,我从没看过那么悲伤的眼神。
“巧巧!你过来!”程仕泙露出像鹰般锐利的眼神,像要生吞活剥我和王至文似的,不知道他在暗处注意我和王至文的对话多久了。
“我先回去了。”王至文把高脚玻璃杯交给我。
“嗯。”我没有说再见,因为我想把它留给王至文说,这样就好像把决定权交给他一样。
王至文走远了,真的走了。
“呀!”身体忽然失去重心,我不禁吓了一跳。
程仕泙无声无息的由后方勾住我的身子,我整个人往后躺贴在他的胸膛上。
“看着我,你又想去勾搭谁?”程仕泙的鼻息摩娑着我的耳朵。
“真可怜,原来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都不相信爱情,对不对?”
“你又知道什么了?又想玩什么把戏?”他紧紧的环住我,像个占有欲极强的妒夫。
“有人说,不管是婚姻还是恋爱,通常都是男方爱女方多一点,因为男方付出多一点,婚姻或恋爱才能长久。”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忽然想起这一段话。
“每个人的人生并不相同,那不过是你们女生的论调而已。有时候单纯的喜欢一个人,为他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
“可是爱一个人实在是太辛苦了,有时候还会疲惫到不得不放弃。”
“你有如此爱过一个人吗?”
我摇摇头。“我是个胆小又自私的人,我尽了最大的力气逃离感情,努力的不去喜欢一个人,可是到头来仍是很矛盾的回到他的身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爱?你呢?你有尽力去爱过一个人吗?”
“我很狡猾的把她的人绑在我身边,但却管不住她的心。我以为得到她的人就可以满足了,但是我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贪心,有时候得不到完全比完全得不到还要痛苦。”程仕泙回给我一个苦笑。
“很想不再喜欢,可是又管不住自己的心,对不对?”
程仕泙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输了喔,你怎么先默认了呢?”先说喜欢的人就等于先低头,这是爱情国度里的不成文规定。
“我这不是示弱,巧巧,如果你再一味的逃避,最后可能真的什么也得不到了。”
“你在威胁我吗?”
“我这叫作动之以情,说之以理。”程仕泙又恢复了吊儿啷当的态度,油嘴滑舌了起来。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想我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爱我,就这么简单。”
“很难耶!”我皱着眉头,假装沉思。
“为什么?”
看着程仕泙的臭脸,我决定再吊吊他的胃口,谁叫他以前欺骗我,害我那么难过。
“说话啊!你说话啊!辟巧巧!”
“因为我从很早以前就爱上你了,要怎么从现在开始爱呢?”我对他扮了一个鬼脸,然后拔腿就跑。
后头可是大魔神发怒呢!
不过,即使被抓到,他也不能拿我怎样,谁叫他那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