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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寒猛然忆起昨天贺宇乔的那通电话,才恍然大悟。
“我真心期望你能在晚餐后,给我一些建议和批评,那将会使我受益不尽的。”
“很抱歉,恐怕会让你失望,事实上,我对法国菜毫无研究。”
“我相信你的眼光。”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始终不离依寒的脸庞。
几分钟之后,侍者在贺字乔的示意下,端上了龙虾、熏鲑鱼及火腿沙拉等开胃菜;依寒发现所有的瓷器均非常精细,在灯光照映下,光彩耀人,刀叉只要轻轻碰触,就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上了开胃菜后,主菜陆续端上桌,师傅的手艺不错,纯法式口味的菜肴,味道实在棒极了。依寒细细品尝着美食,心中暗暗赞叹;过了好一会儿,她无意中抬起头来,才发现贺宇乔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她。
依寒的神经一紧,缓缓搁下刀叉。
“我的样子很怪异吗?”她迷惑地问道。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他露出一抹歉然的笑意,道:“只不过你吃饭专注的样子深深吸引了我。”
“很可笑?狼吞虎咽?”
“不,很优雅。”他低语:“比我记忆所及的你还要美;看你闲适的举止是一种享受,有如欣赏一位高贵的舞者,或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你很会哄女孩子。我敢打赌,你从不明白失恋的滋味是什么。”
“错了!”他一口否认。“在爱情的国度里,我一直是孤独而执着的。”
“是吗?”她牵动了一下嘴角,显出几分嘲讽。“可真令人难以置信。”
贺宇乔的眼神在烛光下渐渐显得模糊而黯淡,他举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再抬起头来向她问道:“菜色如何?”
“非常棒。”依寒诚挚地说。“你能找到手艺这么高超的师傅真是难得。”
“他是我的一位好友,我跟他合作好多年了,这次能将他由国外请回来,不知耗费了我多少唇舌哩!”他眼中再度燃起一丝光采。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过得并不如意,于是我申请提前入伍。这位朋友是我在军中认识的,他有个亲戚在国外开餐厅,退伍后,他邀我前去帮忙;在那个陌生的国度,我们由餐厅最基层的工作干起,慢慢爬升到主厨的地位,而在偶然的机缘下,我申请到就读的机会,总算半工半读完成了学业,也由于我们的奋斗,在事业上稍稍有了一点成绩出来;其实,促使我如此卖力的最主要原因,除了年幼时的身世,还是为了一位女孩子,她”
他止住了话,抬起头来看着依寒,一双深邃的黑眼,似乎聚集了点点火花,直燃烧进她的眼底。
依寒被他的神情震慑住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底游移,那是一种从未曾有过的认同感,他们的目光又不自觉地凝注在一起,在柔和的烛光下,她感觉自己几乎快被吞噬了
“嗨!二位还觉得满意吗?”
突然传入耳际的声音,令依寒和宇乔回过神来,她突然发现自己适才的失态,腼腆的低下头来;宇乔马上起身向来人示意,并向依寒介绍。
“赵大刚,就是你所说的手艺高超的师傅,也是我同甘共苦的兄弟。”
“哈哈!真巧啊,想不到我还成为你们的话题”一个极爽朗的笑声。“你是依寒小姐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宇乔常提到你哩,他”
“大刚,沈小姐是我们的贵宾,今天请她来是品尝我们的餐点,你说到那儿去了。”宇乔打断了大刚的话。
“你好!劳驾您亲自下厨,真不好意思。”依寒有礼地欠欠身。
“那儿的话,能为你这么漂亮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看来,有了依寒小姐的肯定,我们餐厅的生意准保兴隆。”
依寒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极爽朗的男士;他的个子不算高大,一头长发在脑后整齐的束扎了起来,唇边留着短髭,稍嫌黝黑的脸庞上有着亲切文雅的笑容,乍看之下,倒像是位优雅率性的艺术家;霎时,她对赵大刚有了一份好感。
“预祝你们一切顺利!”她由衷地举杯祝贺。
由于赵大刚的幽默风趣,今晚的聚会令依寒感到非常愉快,连带的对于贺宇乔,她也慢慢卸除了警戒之心。
对贺宇乔来说,今晚可说是一次成功的出击。
车子来到依寒住处,宇乔停妥了车,陪她走到大楼门口,附近街道相当宁静;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彼此之间的神情有些尴尬。
她由皮包里取出那个胸饰,说:“谢谢你今晚的款待,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不!这份礼物是表达那天我对你的歉意,无论如何,你都要收下,否则,我会不安的。”
“但是,它应该属于尊贵的人。”
“你就是我尊贵的朋友,只怕你不愿意接纳我。”
“不是这样的,而是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馈赠。”
“那么,就算你替我保管吧!总有一天,我会用得上的。”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看见他脸上有着一份坚持;最后,她也不忍拂逆他,只好收下了它。
他的脸上因此呈现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可以吗?”
她不置可否地对他笑笑,缓缓开门而入,在大门将关上之际,她说了一句话“这个星期天,我会在家。”
他怔了怔,好一会儿之后,总算会意过来;他轻松适意地将双手叉进裤袋,转身大步的走进车内,愉悦地发动引擎离去。
依寒倚靠在大门边,听见宇乔的车子走远了,这才深深吸了口气,轻盈地步上楼。
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她直觉地发现有一丝异样,她惊愕地抬起头来,一只有力的手掌马上捂住了她的嘴,并反手紧搂住她。
依寒紧张的瞪视着他,但在昏暗的房里根本看不清楚是何人,她心底掠过一丝不安,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企图逃出他的箝制,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更加拥紧了她。
“小寒,是我!”是皓诚的声音。
依寒震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好想你啊!小寒。”
皓诚带着浓浊的酒意,此刻正不断的在依寒耳边低语着;她紧闭双眼,嫌恶地将他推开。
她伸手欲打开房内的灯,但手臂却再度被他紧紧扣住,不得动弹。
“放开你的手!”依寒怒喝道。
“别开灯!小寒让我在月光下好好看看你,就像从前一样。”
“我不认识你,你走!”
“小寒,我知道自己带给你的伤害很深,你有这种反应是必然的,但是,祈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皓诚的神情显得万分苦恼,他低头轻托起依寒的下颚,却发现泪水已浸湿了她的脸庞。
“喔!别哭,宝贝,我舍不得”他再次将她紧拥入怀。
突来的一股愤怒自依寒胸口膨胀开来,几乎令她作呕;她不明白,在她刻意忘却伤痛之际,他却有如撒旦般来勾起她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
她费尽力气,自他怀中逃开,并伸手将灯打开。
“朱先生,请你记住自己的身分!”她背对着他,心间掠过一阵剧痛。“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对我来说是种侮辱吗?”
“别这样,小寒,我一直没办法忘记你。”皓诚打了个酒嗝,又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得并不好受,她整天疑神疑鬼,对我颐指气使,又任性,我快被她给逼疯了。”
“那是你家的事,我不想听!”她捂住耳朵,猛烈摇着头。
“不,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小寒!”皓诚趋前将依寒的身子扳转过来,并强按下她的手;浓浊的酒气向着她扑面而来,令她不自觉地偏过头。
“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常常想你想得睡不着,到现在我才完全了解,失去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错,我始终割舍不下你,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依寒愕住了,突然间她有股想放声大笑的冲动,这事现在听来好讽刺,不是吗?
她摇摇头,心中闪过一阵酸涩。“皓诚,你醉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轻声道。
“不,我没醉!”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我要离婚,我再也受不了和她生活一辈子;如果你答应和我重新开始,我会跟她摊牌,你要相信我,这回我是认真的。”
“算了!你已经伤害过一个女孩子的心,不要再错第二次了。”她抬头看他,声音细微而清晰的说:“这样的生活,当初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不为依彤,至少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不是吗?”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你点头,我就跟她离婚;给我机会补偿你吧,卿卿!”他倾身向前欲吻她。
她闪躲开,别过身去,不再看他。
“结束了,皓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一切都太迟了,你走吧!”
“是因为他吗?”他冲到她面前,胀红着脸说道:“那个在婚礼上遇到的浑小子;幸好我还保留着你给我的钥匙,我刚刚在窗边看到他送你回来,你是因为他才拒绝我的吗?”
她眨眨眼,惊愕地注视着眼前变化无常的皓诚,内心像刀割般地难受;好一阵子之后,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坚毅的下巴,缓慢说着
“我有结交任何一位朋友的权利,你根本没有权利质问我。”
“告诉我,你爱上了他是不是?”他铁青着脸吼道,口气中透着焦急。“想不到你如此不甘寂寞,才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你就勾搭上别的男人”
“啪!”依寒急速扬起手,一记火热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皓诚脸颊上。
皓诚的脸色阴晴不定,一双火红的眼像要喷出火似的直盯着依寒;他咬紧牙,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毫不怜惜地向外扭转。
“放开我!”依寒挣扎着试图挣脱他,手腕上的痛楚令她口不择言地怒吼着。“你以为你是谁?朱皓诚,当初你像丢弃一双不要的鞋般的抛下我,如今又想把我捡回去,你以为我就这么随意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你这个魔鬼,我恨你!”
几乎丧失了理智的皓诚,茫然瞪视着眼前梨花带泪的依寒,突然像由睡梦中惊醒了似的,迅速将手上的力道减弱了下来;他突然扑向惊魂甫定的她,企图寻找她湿润的唇。
“不!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谁也休想得到你。”他低呼道。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滚呀!”
依寒躲避着皓诚的纠缠,她极度厌恶这种反覆无常的爱情游戏。
“原谅我!小寒。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挽回你,过去都是我的错,求你”他依然不死心地纠缠着。
“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你出去出去”
依寒狂乱地推挤着皓诚,心中那股巨大的怨恨让她有了一份强大的防御力量,轻易地将皓诚推出门外。
“小寒,我不会善罢干休的,你等着,我一定要你重回到我的身边”皓诚猛力拍打着紧闭的房门。
依寒全身瘫软了下来,伏跪在地板上,感到自己早已筋疲力尽,再也无法承受皓诚带给她的这段感情风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她听到皓诚拖着蹒跚的脚步远离后,这才挣扎着站起身来,借着残留的一丝力气,缓缓地爬上床,将自己紧紧地深埋在被窝里,狠狠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