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庆年间,北京城内一座红瓦白墙的大户人家。
美丽的夕阳余晖透过枝头洒进绽放着花苞的假山流水庭园里。
屋与屋连结的走廊下,穿着下人服饰的丫环们挂起一盏盏的宫灯,火红色的腊烛像星子般灿亮地在屋内燃起;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排头。
热闹的笑声不时从一幢雕梁画栋的屋宇里传出来,女人娇媚的笑语偶尔夹杂着一声男人开朗的大笑。
这时,有个身穿水蓝缎面轻纱薄裙、头绾典雅宫髻的女孩匆匆走过大红宫灯下,闯进了和乐的笑声中。
她就是梅娜娜,是拥有好几家银庄、布庄、和一大堆店面、在京城内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女。
她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坐在大厅太师椅上的梅老爷她的父亲。
“怎么啦?是不是哪个丫环又惹你生气了?”梅天庄溺爱地看着这个由他最小的老婆所生的小女儿。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薇薇安老师已经回英国了?!”梅娜娜就像一般被宠坏的千金小姐一样,遇上不合自己心意的事就咆哮起来。
“娜娜,你总不能一直缠着克里小姐,不让人家回国和她家人相聚呀!这样好了,我再去请英国大使介绍一个你喜欢的老师来教你,好不好?”梅天庄的第七个小妾,也是娜娜的亲生母亲讨好地问道。
梅家政商关系良好,和朝廷中的大臣与外国使节都有来往,再加上梅娜娜是梅府中最受梅老爷疼爱的小女儿,因此她仗着受宠的姿态,在梅天庄认为日后做生意都必须会说外国语文的开放思想下,才能和她的哥哥们一起上课学习外来的知识。
娜娜看了眼年轻貌美的母亲,一张酷似母亲的脸庞不驯地抬起,双手按着柳腰,正想发难时,坐在梅老爷右边的大老婆开口了。
“娜娜,快要吃晚膳了,怎么不快点把你这一身衣服换下来?看你穿的真像男孩子,一点都没有梅家小姐的气质。”和梅老爷一样年纪、皮肤虽然保养得很好,可是仍看得出眼角皱纹的妇人没好气的说。
梅娜娜直跺着小脚,不肯离去。
“乖,听话。你大娘说什么,你就照做,不要惹大娘生气。”她母亲和和气气的劝道。
“我去换就是了嘛!”娜娜不甘愿的嘟嚎,扭头就大步走开。
在回月阁小筑的一路上,她不断犯着嘀咕。
“小姐,别生气了。”丫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低声安慰着。
“你要我怎么不生气?薇薇安老师离开的事,我竟然还是从哥哥们口中知道的,他们一点都不把我当作是梅家的小姐,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她气呼呼的嚷道。
“你当然是梅家的小姐呀!”丫环理所当然的说。
“可是为什么我连薇薇安老师离开的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呢?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和薇薇安老师的感情是最要好的,我也想去送送她呀!而且薇薇安老师没有看见我去送她,真不知道她会有多难过?”
“小姐,我相信薇薇安小姐一定很希望能和你说再见。可能她过不了多久又会回来了呀!”丫环天真的说。
娜娜推开典雅精致的房门,踏进她自己的两层楼宇里。
“我不想去吃晚膳了,你去帮我向娘说。”她赌气的吩咐。
小丫环慌了起来。“可是,小姐”
她瞪了丫环一眼,径自朝内房走去,拨开玄关和花厅相隔的薄纱门帘,绕到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仕女图屏风之后,开始脱衣服。
小丫环急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跺脚。
“别傻呼呼的站在那里,帮我拿衣服过来。我要那件金织纺送来的淡绿色缎面衣袍、玉玲珑送来的紫色腰带,还有放在我床上的那件纱裙。”她命令着。
小丫环很听话的随着她的指挥而移动脚步。
不一会儿,从屏风后转出一位风华绝代的妙龄千金。小丫环很骄傲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娜娜轻移莲步,小丫环马上就跟了上去,并且扶着她的手蹬上月牙床前的石台。
她将身子微微依靠在美轮美奂的床柱边,百般无聊地玩着淡红色的薄纱床帘,一边等待小丫环将她脚上的鞋取下。一双形状完好、完全没有受缠小脚传统影响的玉足露了出来。
“小姐,我真羡慕你,不用像我们丫环一样裹着小脚。”小丫环有点伤感的说道。
“我才不要那看起来恶心的脚呢!可是说也奇怪,我娘曾经告诉我说,其实在我三岁那年要替我缠脚时,我哭了足足三天三夜,一直到爹答应不让我缠小脚时,才停止哭闹。否则现在我可能就有双又难看、又畸形的怪脚那多可怕!”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毛了起来。
小丫环微叹一口气“小姐,我真羡慕你。”
娜娜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套一句大妈说的话,像我这种野小姐,没有缠小脚又没有好气质,有哪个王公少爷会要我?”
“可是,小姐你长得漂亮呀。你是咱们京城里公认的一朵花呢!”
“那又如何?你看我娘不也是长得漂亮吗?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人家的第七个小妾。”
“呸呸!小姐,别乱说话。如果让大夫人听到,她一定又会骂你了。”小丫环急忙劝道。
“你放心,她才不会来我这里呢!我这个月阁小筑根本比不上她心目中的理想房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又要爹拿钱出来在西湖旁盖一栋楼给她的大女儿我的大姐住。”娜娜平静的说。
小丫环突然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小姐,你在吃醋?”
娜娜横了她一眼。“谁说的?小丫头,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打你的口子。”
“是,是,我不敢了。”小丫环急忙捂着嘴巴,一副深怕板子打过来的模样。
“知道就好,”娜娜停顿了一下。“而且,如果为了这个向爹拿钱的话,他一定会问我一大堆原因,然后黏我黏得紧,不让我喘口气。”她实在很受不了爹爱女心切而不愿她离开身边的烦人功夫。“小姐,要我放下帘帐吗?”小丫环问着。
娜娜在粉红色的缎被床上躺平,挥一挥手。“放下吧!今夜有点凉。”
小丫环“喏”了一声,轻轻将绑在床柱上的帐帘带解开,让月牙色的轻纱落下。
娜娜捂嘴很不淑女的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跌入温暖的梦乡中。
小丫环见主子睡去后,蹑手蹑脚的退出内房,然后把玄关处的两扇木门小心翼翼地关起。
下了楼梯,在月阁小筑的风雅庭院里遇见奉老爷之命来请小姐用晚膳的大丫环。说明小姐睡着了之后,把月阁小筑前的大红宫灯点起,然后端着一小截腊烛转回隔壁的小房间休息去了。
夜深人静。梅家大宅前的一对石狮子在夏末秋初的夜里尽忠职守地守护着富丽堂皇的大宅院。
宅院里的楼阁则都熄了灯,庭院中和走廊上的宫灯也熄了一半,只留下三三两两的烛火可以照明。
月阁小筑前的红灯笼也灭了,只剩下梅家小姐房里的腊烛仍在燃烧。
躺在月牙床上的娜娜不安地翻个身,姣好脸庞上的一双翦水瞳眸和又浓又长的黑睫毛相互挣扎着。
不一会儿,黑白分明的眸仁终于战胜了眼皮,眼睛半睁了开来。她捏着因为枕在脸颊下而发酸的胳臂,不甘愿地坐起身。
这时,棉被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极为难听的呻吟。两抹羞赧的绯红飞上了她的双颊。
原来她会在这半夜里醒来,全是因为肚皮在唱空城计了。
这也难怪,谁教她赌气没吃晚饭呢!
她肚子这么一饿,就再也睡不着。干脆起床拉开面前的帘帐,穿上放在石台上的绣花弓鞋,随手拿件床头柜上的狐裘斗篷披上,在形状美好的下巴底下打了个蝴蝶结后,就推开内房玄关的门,走到隔壁的小房间。
她看见房里床炕上的小丫环正睡得熟。偏头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不叫醒这从早忙到晚的可怜小丫头,让她睡个好觉。所以娜娜就独自一人端着只剩一小截腊烛的烛台,推开月间小筑的门,径自往大宅后面的厨房走去。
在绕过几个弯、穿过几个墙上的月牙洞后,她打开厨房大门,跫音在偌大的厨房里轻响着。
她蹑手蹑脚地翻找着有什么可以吃的食物,最后在一个蒸笼里发现几个已经冷掉的包子。
她微叹一口气,怨叹自己小姐的身份到头来却只有冷包子可以吃。可是有总比没有来得好。
拿了两个包子后,重新盖上蒸笼盖,又蹑手蹑脚的退出厨房,最后仍不忘把大门关上。
把包子搋在衣袖里,意欲回月阁小筑,可是在经过厨房旁的柴房时,她突然听到柴房里面似乎有人呻吟的声音。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快步的躲到窗户底下偷看,看到了家里的长工和一名下女正双双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上。
她纳闷着,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瞥见男人似乎正在解着女人衣襟上的钮扣。她吃了一惊,连大气都不敢喘。
男人继续在女人的耳边说着话,可是因为隔太远他又说得很小声,所以娜娜听不清楚。
在一小截的腊烛照耀下,女人的脸庞有一半陷入黑暗中,但是另一半脸庞却是很明显,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娜娜只觉得瞧着她,似乎连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她知道他们正在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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