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邬小姐!”一个女佣进了起居室,继续走向落地门大开的露台。“您的同学来了,煊邬小姐”
“我知道呀!”露台上,那抹鲜丽的倩影左右移动,正在调整望远镜的地平装置。“我看到他们来了。谁昨天睡眠不足,脸上长几颗痘子,都数得出来”
那当然。女佣暗暗地咕哝。在这一带的建筑里,祭家别馆由数十幢古典楼房与空中花园连结成弦月形,外围道路植满参天古树,是最隐密的观测站,更别说煊邬小姐的私人空间,正好是整幢别馆的至高点。所以,煊邬小姐没事就喜欢用那架高倍数望远镜研究天地、俯视众生连附近几条街道外,谁家的餐桌上掉了哪些菜屑,她全知道。
“小姐您别再偷窥”
“什么偷窥!”鲜丽的倩影转过来,一张绝伦的年轻脸蛋,黛眉、挺鼻、红唇,微鬈的短发像是女神画像里的雅典娜。“曾爷爷说祭家的先祖是天神”祭煊邬说话时,总是骄傲地抬高下巴,盛气凌人又美丽。“我是继承祖志看顾苍生!你懂不懂!”
“是。”女佣答话的态度很恭敬。非得恭敬不可,如果稍露敷衍,难保小姐不乱说话,这是他们最怕的
袄儿小姐有一张“铁口”说什么就发生什么,一句话就能支配人的喜怒哀乐。
“我说的,你懂不懂!”祭煊邬斜睨女佣。
“懂”女佣小心谨慎地再回答一次。
祭煊邬轻哼了声,单手插腰,悻悻然地走进室内。
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女孩了,高跳的身材穿著一袭日本浴衣,上面印满朝颜花,赤裸的双脚露在衣摆下,优美的弧线从胫部滑至足踝,勾勒著一根根纤巧白皙的趾头,淡淡粉红的指甲隐约在长毛地毯里闪烁著。她往后一跳,准确地跌入柔软的沙发中,柔荑拍拍子邬,慵懒地打呵欠,一副准备睡午觉的模样。
“袄儿小姐”女佣拖长的嗓音似乎充满无奈。
“嗯?”她张开一只眼,洁腻的下颊叠在抱枕上。
“您的同学都来了耶”女佣微微皱眉,开始有点苦恼。“您不准备准备吗?”
“我想先睡一下。”她闭上眼,不在意地回道,标准的大小姐作风。
女佣垮下一张脸,眉心皱得很深,越来越苦恼。“小姐”要哭似的语调。
“呵呵呵”祭煊邬笑了起来。“好吧、好吧!我就去见见那些兔崽子。”她离开沙发,拉拉腰带。
“您不换衣服吗?”女佣急著问道。“昨天夫人派人送了几套”
“我喜欢穿这样!”她疾步往起居室门口移动,嘴里不太高兴地说:“你叫我妈别再送什么奇怪的礼服”
“小姐”女佣跟在她后头,晓以大义似的说:“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当然希望能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呀!”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不能打扮儿子,就把脑筋动到女儿身上。
“我又不是什么公主洋娃娃!”祭煊邬回道。人已走出门外,脚步越来越快,而且轻盈。
女佣跟不上她的长腿,边追边喘。“小姐、小姐”好歹穿双鞋嘛!哀怨的双眼,乾瞪著祭煊邬白皙的脚底板儿一趿一蹬地走入长廊。
“喂!”走到廊弯处,祭袄儿突然停住,转身,偏侧头颅,瞅一下女佣,唇角缓缓斜挑,神情很顽皮地说:“你呀,脸上的表情比万圣节的面具精彩耶”一旋身,倩影没入廊弯,只余笑声
呵呵呵呵哎哟!这个祭家的么小姐煊邬人家都说她“半神半妖”她一张铁口,说什么发生什么,这种能力应是神吧,可她作弄他人的功夫,就铁定是“妖”了!
张著大笑的嘴,眼中闪著恶作剧的冷光,一千只手操弄著人类,有时弄得他们惊声尖叫、哈哈大笑,有时弄得他们疑神疑鬼、心魂不归长廊天花板的游乐园浮世绘,被颜料著染得迤逦缤纷。
祭煊邬站在拱门下,客厅里,一群年纪和她相当的男男女女,正唱著生日快乐歌。
她的同班同学一个看起来像是颓废派艺术家的少年,坐在角落室内水池旁的平台钢琴前,弹琴伴奏著。阳光透过天窗洒在水面,天然岩石砌成的两道假山似的高墙冒流清水,水池底波光粼粼,一群鱼儿悠然游过,各色的仙人掌盆栽摆在s形的池岸上,兰花从蛇木板中窜出,垂挂流水岩壁边,轻轻摇摆,人工草坪铺在水池岸垣下,接连一道雕龙檀木门,门边有一幅从天花板降至大理石地砖的油画高原的黑颈鹤,是她画的,一只飞越草海的美丽大鸟,据说是某个忠心的传奇人物转世。
“愿”
所有视线焦点转向祭袄儿。
众声齐喊。“煊邬小姐永远快乐”
祭煊邬抚著门框,来回地抚,慢慢滑动,漆黑眼眸瞪著客厅的景象,久久,咕哝一句无聊。然后,走进客厅。
她已经到了希望大家把她当大人看的年纪;“生日会”太幼稚,她其实不喜欢谁来帮她庆生。
“生日快乐!”
“十五岁快乐!”
她坐入同学们为她空出来的主位,女佣适时推著蛋糕出现,十五簇火苗熠熠闪闪,忽明忽灭,配合著琴音。两名女佣将蛋糕移到桌面,嘴里说著祝福的话。钢琴声悠悠慢下,气氛太祥和、太感性她在祭家海岛出生的那天,高原光景肯定不是这样!应该更热闹一点红红绿绿的花儿遍野开,湛蓝天空响著雷,太阳光芒万丈,霓虹盖天,海面飘降雨水说不完的神兆,绝对不是清静,否则,怎么解释她爱闹的性子。
“我要许愿了”祭煊邬双手托腮,肘拄桌面,黑亮的眼珠转了转。
围著桌缘的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轰地自祭袄儿身旁退得半边远。空气顿时凝结,静悄悄,没半点声音。
“欵”似乎过了好久,祭家的女佣首先发声。“各位少爷、小姐,我们还有事要忙,你们请自便,不要客气。”说完,拉高裙摆就想离开。
“两位姐姐干么一副拔腿欲逃的模样?”弹琴的少年站起身,懒懒地走到桌前,双手分别搭住两位女佣的肩膀。“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该听听寿星的愿望的”
“邹风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滚回去弹你的琴!”
咬牙的斥责一句接一句
“亏你叫风和”
“别唯恐天下不乱!”警告似的此起彼落。
几只手开始拿著桌上的小点心,丢向弹琴少年。
邹风和张嘴,神准地接住一口乳酪。“嗯这起司好极了,适合配红酒。”他津津有味地咀嚼,转头看了看左右两位祭家女佣。“我们可以喝酒吗?两位姐姐”
所有注意力一下全移转至两名祭家女佣身上,客座的少男少女们露出相同的表情,为渴望尝试“成人滋味”而走神。
“嗯哼”祭家的年轻总管余联走进门,一句话打醒未成年者的白日梦。“各位少爷、小姐不能碰酒精饮料吧;”他凌厉的眼神一扫,嗓音又沉又威严。“给少爷、小姐们准备些新鲜的果汁。”
两位女佣明白地颔首,随即退离客厅。果汁就在客厅桌上,跟各色小点心一起放著,她们不可能漏了准备什么。余联是祭家总管中,最年轻的一个,清楚知道如何应付半大不小的难缠客人。
“余大哥真严格,”邹风和一脸要赖地说:“今天也不能通融吗?祆袄生日耶”
“你们根本不是来帮我庆生的嘛!”祭袄儿双唇抿直,手拿了杯果汁,摇晃著。“连我的愿望都不屑听嗯”蛋糕的烛光,映入她眸中,淡淡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有人想开口解释,却语塞老半天。
“各位少爷、小姐,”尴尬之际,总管余联将每一杯果汁分送至客人面前。
“请端起杯子,祝福煊邬小姐。”
少男少女们照著他的话做,乖乖以果汁敬祭袄儿,真心诚意地说著祝福的话。
“好啦,”祭袄儿喝了一口饮料,放下玻璃杯,满不在乎地说:“歌唱了,东西吃了、喝了,可以散会了!”
欵她的奸同学们,僵住动作,迟疑地看着她。
“蜡烛还没吹,蛋糕还没吃呢!”邹风和靠向桌缘,一双深邃慵懒的眼盯住祭煊邬。“我想听祆祆的愿望耶”
“本小姐不许了!”祭煊邬睁亮双眼瞪住他。“想吃蛋糕,我会叫余联让你们一人带一个回去!”她下逐客令了,实在不满意这场庆生会难得她想说些世界大同、众人心想事成的好话当愿望许的说
“祝你们归途平安!”她猛地站起,声势强调地说。
她的好同学们吓了一跳,果汁洒上衣服。归途平安这话由祭袄儿说来,格外恐怖。
真可怕!归途平安
“我派车送各位少爷、小姐回去吧。”察言观色的总乖篇口了。
没一会儿,女佣走了进来,领著客人们离开。客厅只剩总管余联、祭煊邬和邹风和。
“你干么不走!”祭煊邬对著邹风和冲口道。
“我想看你许愿嘛”少年对著她笑。他休学两年,年纪比她大,总是暗地做违禁事,早有本领当个无赖流氓!
祭袄儿坐下来,面对蛋糕烛光,双手交握,眯著眼,红唇微微地张合。邹风和就在她对座,欣赏少女许愿的唯美神态。
“好了,”她睁开眼,吹熄蜡烛。“你可以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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