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职务岗位就有不同的尊称,常常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蓝底银边的那一颗。”
“蓝底银边啊,有了!”她拿出徽章,好奇的赏玩。圆形徽章以沉稳的靛蓝为底色,正中央由银边镶出一个古文书体的汉字,猛一看有点像“生”字,因为字体不是正楷的汉文,所以她也不太确定。“教授,银边镶的是什么字?”
“生,生命的生。”
“哎哟,别害羞嘛!你就直接说是风生的生不就好了。”她嫣然一笑,踮起脚尖,帮他把徽章别上西装衣领。
“你乖乖的,留在研究室帮我接电话,我会带一盒你爱吃的奶油泡芙回来。”东川御司轻点她鼻尖,举止中充满了亲昵和宠爱。
“带我去啦,我会乖乖站角落旁听,不会打扰到你的。”风生环抱住他,继续施展蛮缠娇黏的撒赖本领。
“审查会场气氛严肃,跟法院开庭没两样,你一个小女生待在现场不是很奇怪吗?”他的口吻稍微软化了一点。
“什么嘛!你在跟人家亲热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我是个小女生。”风生把玩着他的领带,不服气的咕哝。
东川御司被她的直言不讳呛岔了一口气。
最近接连几次发生在这间套房里,那些缠绵悱恻的恩爱片段忽然浮现脑海。
“亲爱的教授”风生仰高清眸瞅望他,调皮的纤指不停在他胸口画圈圈。“以前隆三当你助理的时候,你有没有带他去过医师公会?”
“有。”他努力平稳住气息。
“那就对啦!他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去?”风生不依地勾住他的领带“我也是你的助理啊,你带助理随行应该很正常吧,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因为他怕!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了情意,怕自己克制不住,当着同僚的面失了分寸,虽然感情的事没什么好避讳的,不过他就是怕,只要有她在的场合,他就无法专心,一双眼总会下意识的追着她跑,活像一对红外线侦测器,时时刻刻都在追踪她的一举一动,顺便监视方圆五百公尺之内那些对她存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
其实,带她一同前往倒是无所谓,怕只怕,他在公庭上恍神被同僚们逮个正着,或是,他又做出什么失常的惊人之举,到时候肯定又会被大伙调侃到无地自容,那些赏罚分明的执法悍将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挖苦他的机会。
就像上回被月山出卖一样,事后他才知道,那通要命的电话心理测验,根本就是一桩恶作剧,他敞开心房所回答的内容,被他们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三天两头就会拿出来复习一次,用来增加工作乐趣。
那次惨痛的教训告诉他,同僚、下属、知交都是不可以信任的,尤其事关他的感情生活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没必要让一群只会兴风作浪的家伙插进来瞎搅和。
世事难料,万一他又不幸被出卖了,那些难为情的糗事传了出去,他还拿什么脸立足医学界,干脆退出江湖算了。
说到底,他就是不想让外人涉入他们两人热恋的新世界。
“风生,我快来不及了,你留在研究室,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他柔声安抚。
“不好。”风生哪会轻易放过他。“人家真的很想见识那种大场面,你就带我去观摩一下嘛!”
唉再这样纠缠下去,他恐怕是走不了了。
“求求你啦”她柔情似水地偎进他怀里,整副娇躯贴在他身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
这招够犀利,他投降了,趁欲火尚未被她挑起,他强迫自己放开她。
“好好好,我带你去,这样自粕以了吧。”
耶!作战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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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公会的审查会场就位于该机关行政大楼的三楼审议厅。
横条型的会议长桌摆设在主审台的正前方,以东川御司和另外两名审查副委为中心,十三名审查委员一字排开坐定。书记官独自坐在左侧靠窗的一张座位,右侧两张座位则是检方人员,也就是检察官和事务官的位子。
主审台后方的墙壁上,高挂着一只大型的圆形精神图徽,靛蓝底色,以银边镶出一个古体“生”字,也就是在场所有审查委员西装领上所佩戴的形象徽章。
一名接受审讯的医师站在会场正中央,忐忑不安地面对在座审查委员,娓娓道出自己犯下重大疏失的经过。
风生站在偏门出口处,怀着严肃的心情观摩这场审问。
年轻的武田秀树医师今年二十七岁,在一间中小型医疗机构担任外科医生,两个月前的某个凌晨,他帮一位送往医院急救的车祸伤患开刀时,因为场面过于混乱,他在急救中一时疏忽,因而犯下过失。
据说,当时伤患在送往急诊室时,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只是一直按住胸部下方靠近胃部的位置频频喊痛,武田医师情急之下,并没有详细的诊查,便判断为内脏破裂,直接对伤患的腹腔开刀,然而,真正让患者剧痛不已的伤处却是肺部,当他发现自己误判时,只好紧急缝合伤口,连忙进行胸腔手术。
可是,在缝合腹腔的过程中,他却在手忙脚乱的情况下,误将手术刀遗留在患者体内,这是一个外科医生万万不该发生的严重失误,同时,他的胸腔手术也来不及完成,因为,伤患已经在急救中失血过多,宣告不治身亡。
武田医师完全不记得自己将手术刀留在死者体内,直到遗体火化后,手术刀才被死者家属发现,家属震怒之下,一状告到警视厅,此案立刻成为当天的头条新闻。
厘清事发案情后,检察官以医疗过失罪起诉武田医师,经由法院判处刑责后,再转送医师公会进行职务裁决。历经了一连串的审判过程,武田医生狼狈的脸庞上已经布满了疲累,神情也带着深深的懊悔,可以想见,他被关在看守所的那些日子,也一定身处在良心的谴责下而备受煎熬。
“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失,可是当时的情况混乱危急,所有的外科医师都在执班,只有一个实习医生和两名护士帮我进行手术,我我一心只想着救回人命,没想到会”说到这里,武田医师一脸疲惫,丧气的垂着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东川御司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的聆听陈述,沉默了半晌,他望着武田医师,冷肃的开口“武田医师,请你抬起头来。”
他茫然的抬起头,眼神依旧空洞。
“你有没有看见,高挂在我们身后墙壁上,那只蓝底银边的精神图徽?”
武田医师抬眼一看,涣散的眼神开始有了焦点。
“假如你还有印象的话,应该不会忘记,当你通过国家医师加讪考,顺利取得行医执照时,在你执业证书的正上方,除了我国国旗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精神图徽。”
“是,我记得。”武田医师喃喃地点头。
“这只图徽象征着霖雨苍生的含意,代表我们从医人员的精神、形象与责任,也就是所谓的慈云之心、仁风之术、泽雨之德--仁心德术,正是我们行医济世的原则指针。
“我们这种工作,想要救人很容易,想要一条人命,更是轻而易举,只要我们稍有一点偏差的念头,或是一时疏忽,一条人命就会白白牺牲。所以,我们必须时时刻刻把仁心德术四个字谨记在心,只要行医的一天,就不能忘记。
“生命可以很坚韧,也可以脆弱,不是你急于求成的抢救就能救得回来,身为一名专业医师,当情况越是混乱危急,你就越要沉着冷静,否则,怎么面对自己的工作?每天将近有百条人命送往急诊室抢救,要是每个医师都在慌慌张张的状况下进行急救,那后果将会如何?
“你因为一时慌乱误下判断而铸成大错,最后,不但断送了一条生命,也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请你仔细想一想,值得吗?”
武田秀树顿时哑口无言,然后,压抑多时的种种情绪在此刻爆发出来,他沉重的闭上眼,无声饮泣。
终了,审判官以毅然决然的语气宣布判决。
“武田医生,由于你严重的医疗过失,我们决定判以停职处分,往后五年之内你不得再从事任何医疗行为,五年之后,我方将评定你当时的个人状况,再来裁决你复职的可能性。”
“是,我愿意服从裁决。”武田医师哽咽着弯下腰。
审判官朝东川御司点个头,请他结审。
“武田医师,只要你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我方将会央请律师,帮你向法院提出缓刑假释的申请,当然,停职期满之后,公会也会派遣专业人员辅导你重新就业。希望你能记取这个教训,无论你未来行医与否。”
“是,我会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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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查会结束之后,他们踏出医师公会的行政大楼,准备离开。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实在太精采了,真是令人动容,还好我有跟来。”风生敬佩又感动的望着东川御司,差点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
佳人目眩神迷的模样,大大满足了他男性的虚荣心。
“快中午了,我们吃完饭再回去。”他含着喜悦无比的微笑掏出车钥匙。
“好啊,你想吃什么?”她完全顺从他的旨意。
“我们去秋野庵吃拉面好不好?”
“好哇、好哇!秋野庵的老爹最慷慨了,每次都会送一盘杏仁豆腐和烧肉给我当小菜。”
“因为你每次都会拍人家马屁,动不动就夸他长得像乔治?克隆尼。”
“他真的长得很像嘛!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在夏日明艳的阳光下,两人有说有笑的步下台阶。
“风生。”迎面走来一名中年男子,对方亲切地唤住她。
“福井教授!”风生又惊又喜“好巧哦,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你?”
“我来公会办点事。”
“福井教授是我在医大念硕士研究班的指导老师。”风生替彼此介绍“福井教授,这位是东川教授,我目前正在东都医学院担任他的助教。”
“你好。”
东川御司微微颔首,福井教授也客气的回礼。
“教授,你关节痛的老毛病有没有好一点?”风生不忘关切恩师的旧疾。
“还不是老样子。对了,风生,你还记不记得由佳里?”福井教授忽然问道。
“记得啊,她不是因为结婚怀孕暂时休学吗?”
“她今年春天已经回来复学了。”
“是吗?那太好了。”
“你呢?有没有复学的打算?”
风生踌躇了一会儿,一时之间很难下定决心。
“没关系,你好好考虑。毕竟你只剩下最后半学期的学业没有完成,白白放弃实在有点可惜。况且,你平时的成绩并不差,只要回来补修学分,重新完成硕士论文,再通过审核考试,绝对可以顺利取得文凭。”
“好,我会认真考虑。”风生轻点螓首。
“如果你有意愿回来复学,我们随时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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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两人下了班,叫了外卖,一起待在研究室共进晚餐,之后便一直关在套房里,缱绻,缠欢,耳鬓厮磨
这里原本是东川御司的私人休息室,如今,却成了他们幽情秘会的浪漫小天地。
几度云雨翻涌后,房内的娇吟喘息终于回归平静。
风生筋疲力尽的瘫在东川御司怀里,浑身舒软,香汗淋漓,他的指尖逗留在她光滑的裸背上,沿着玲珑的曲线四处游移,拂弄她丝缎般柔顺无瑕的雪白肌肤。
他的抚触轻柔无比,风生不禁发出舒服的细叹,满足的蜷伏在他胸膛上,像只备受主人疼爱的小猫咪。
很难相信,与他相识至今,不过一个夏天,短短几个月,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进展得如此亲密,对她而言,这一切就好像一场如梦似幻的情境,是那么样的神奇、甜蜜、不可思议。
最教她惊奇的莫过于他守身如玉的节操。
直到现在,她仍不敢相信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在拥有她之前,竟然从未沾染过女色,当然,在献身给他之前,她也是完璧之躯,只是男人终究不比女人,女人可以为了贞节紧守防线数十年,绝大多数的男人却未必办得到这一点。
毕竟先天上的生理构造不同,加上雄性激素驱使,以至于男性的欲望通常比女性强烈,冲动一来挡都挡不了,真不晓得这么多年以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有办法忍到现在才开荤。
他们的初体验发生在一个多月前,虽然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身心却意外的契合,整个过程也很美好。起初,他们都还在探索性爱的奥妙,直到尝过水乳交融的欢愉滋味后,才开始由他变得主动。
实在很难想象,他这么一个清心寡欲的男子,严谨自律,可是,一旦投入鱼水交欢的浓情时刻,又会变得热情如火,贪索如狂,也唯有两人裸身相对时,才会为她展现狂野感性的另一面。
每一次,当他们紧紧结合成一体,当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仰望他摇晃的身形,凝望他陶醉的神情,蒙眬之中,都会对他产生出一种判若两人的错觉,完全无法将“平常时候正经的他”与“欢爱时候火热的他”联想在一起。
或许,他并非无欲无求,他会冲动,只是不轻易表露,他的情感丰富,只是不擅于表达,澎湃的七情六欲全隐藏在冷峻淡漠的躯壳里,必须遇对了人,才能激发出潜伏在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风生”他蓦然轻唤。
“嗯?”她慵懒的应声。
“你想不想成为东都医学院的长期聘任教师?”
“我可以吗?”她趴在他身上,下颚抵着他胸膛,眼眸焕发出灿亮的光芒。
“当然可以。”他挑弄她香肩上的发丝笑语。“可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回医大复学,把未完成的学业修完,等你顺利取得硕士学位后,我会请校务部的人事主任亲自跟你洽谈,正式下聘书任请你受雇教职。”
“那你不就又得重新请一个新助教了吗?”
“假如没什么意外的话,南宫翔的大哥今年应该可以提前拿到硕士文凭--”
“南宫翔那家伙还有一个哥哥?”风生惊讶的打断他。
“对,他叫南宫翼,目前正在咱们医学院的研究所念硕士班,那小子的成绩相当优秀,搞不好暑假过后便能提早取得硕士学位,我可以先把他捉过来接替你。”他已经在脑海里计画好最妥善的安排“所以,这个暑假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医大研究所办理复学事宜了。”
“嗯。如果选在下学期复学,刚好可以接上我最后半学期中断的课业,问题是那个南宫翼肯乖乖就范吗?”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你别担心,那小子觊觎这份差事很久了,早在半年前就跟我商讨过好几次,现在刚好有机会让他一偿宿愿,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那就好,可是”风生忽然眉头深锁。
“怎么啦?”他轻轻逗弄她下巴。
“如果我回去念书,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她闷闷不乐的叹息。
唉!这何尝不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他既舍不得放她离开,却又不忍心看她放弃学业,放弃任教志愿,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替她把教职生涯规画好,纵使难分难舍,也只好先将儿女情长摆两边,以她的前途发展为优先。
“幸好你不是念国外的大学,否则咱们分隔两地,日子岂不是更难熬?”他笑着安慰“忍一忍,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算平常无法天天碰面,你周休假日的时候总有空陪我吃顿饭、约个会吧?”
“嘻,也对!”一提到约会,风生就快乐得不得了。
“这个星期六,我想放你一天假。”他忽然天外飞来一笔
“真的?”她雀跃不已。“莫非你想通了,决定带我出去游山玩水?”
这丫头,就只知道吃喝玩乐!他忍不住笑出来。
“我想带你见见我父母,还有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