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学者吉野正彦被以超乎想像的快速审判,判处死刑,并于初春的第一个日子枪决。
泰国学术界闻言,无不对他惑于美色,自毁前程感到痛惜不已。
二月十八日,唐蓉被派往伦敦,执行另一项任务。
张冀送她上飞机时,笑得险些呛了气,完美的借刀杀人计策,只有像他这种聪明绝顶的人才想得出来。从吉野正彦被冤枉处死后,他便积极向上级推荐唐蓉,盛赞她语文能力好、悟性高、能力强,是追捕越狱潜逃的匹特洛安格里凯瑞的最佳人选。
他要永绝后患,不顾唐蓉枪伤未愈,硬将她送上飞机。再见了,小美人!
唐蓉站在登机台上,回首远眺,她流泪不是为了悲伤,而是为了悼念一份无法挽回的恋情,和
视线慢慢从缥缈远方,移至阶梯下那张猥琐、贪婪、自以为聪明的脸,心中竟有份难以言喻的快乐。
现在流的,该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她以为已然流干的泪水,却在短短几天内,汹涌澎湃,泛滥得几酿成灾。
她终于明白,杀人也可以是喜悦的。
“可口吗?”今早她忽然兴之所至,为他做了一份丰富美味的早餐。
张冀受宠若惊,吃得盘底朝天,犹不满足。他一直妄想染指她,据说吉野正彦杀她的那一夜,他们正相拥躺在床上
他满脑子龌龊的画面,垂涎唐蓉会给他一份临别赠礼,作为他赏她十万美金的回报。很不幸,他的希望落空了,唐蓉取走他帐户上所有的存款,却很小气的,只在早餐的鲜奶里倒入一瓢无色无味的葯剂。
书上记载,这种葯必须经过二十四小时才会发作,那样子就像是心脏病发,对,张冀的遗传性心脏病可是众所周知。
害人者,人恒害之。伊藤,我为你报仇了。
抱紧怀中的骨坛,唐蓉抛给张冀一抹妖魅的笑靥,转身步入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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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国际情报委员会”总部。
橡木圆桌旁,围坐了三名咒声连连的家伙,他们口径一致,对准伊藤正彦,怪他不该拖泥带水,不干不脆,害他们三个必须大老远,跑到泰北那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鬼地方,去替他收拾善后。
“张冀既然胆敢内神通外鬼,和毒枭串成一气赚黑心钱,何不给他一颗子弹,直接踢他回姥姥家?”布莱德叫嚷得最大声,八成昨晚又跟他老婆穆净尘吵架了。
“如此一来,恐将打草惊蛇。”雷恩今天穿了一套亚曼尼西装,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张冀扩张地盘,手底下培养了众多党羽,我之所以让伊藤诈死回国,就是希望你们接手后,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老谋深算,已拟妥了一份出其不意,且肯定奏效的法子。
张冀此刻应该正在大肆庆祝一举除去伊藤这个剽悍难缠的顶尖对手,他万万想不到,雷恩会使出这招金蝉脱壳,准备以更大的火力、更狠的手段,让他万劫不复。
“那他呢?”汉克一拐子架上依然完好无恙,还仿佛比案发前更卓尔不凡、文质斐然的伊藤正彦。“他死掉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专心一致跟那位大陆姑娘谈情说爱?”为什么每次倒楣的差使都有他的分,吃香喝辣,左拥右抱的美事就全跟他绝缘?我抗议!
伊藤漫起可以迷死一缸小女生的微笑“谢谢各位英雄玉成敝人区区在下我的好事,等任务圆满完成后,保证请各位喝一杯喜酒。”
“不公平,不公平!”几个大男人几乎把屋顶给掀了。贾德首先发难:“你必须跟著去当导游,清迈那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只认识一个叫唐蓉的美娇娘,你不会希望我们几个单身汉,成天缠著她不放吧?”
“好吔!”汉克乐得眉开眼笑,这趟任务终于有点吸引人了。
桌上的电话适时响起。
“喂。”雷恩温文含笑的脸,忽然凝层敛容“我知道了。”
疑团写在每个人心底,大伙全嗅出空气中的不对劲。
“泰北之行取消。”雷恩加以解释:“张冀心脏病发,他的党羽为了争夺地盘,打得头破血流。”
“标准的作法自毙,老天总算有眼。”布莱德大大吁一口气,暗暗窃喜今晚又可以和穆净尘花前月下
“此事定有蹊跷。”伊藤不敢掉以轻心,张冀死后,泰北局势顿时陷入混乱,孤立无援的唐蓉岂不危机四伏。“让我再回泰北一趟。”
糟糕!男人的义气不能不顾。
布莱德等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内心很无辜,外表则慷慨激昂地站了起来。
“我们跟你一起去。”
“不行,目前泰国情治单位已经接手这个案子,我们没理由再去蹚这淌浑水。”雷恩由抽屉取出一叠资料,丢给每人一份“匹特洛最近又在伦敦出没,你们去捉回这只老狐狸。”
“没问题,等我一从泰国回来”伊藤恨不能插翅飞往清迈,察看唐蓉是否安然无恙。
“等不及了,伦敦方面要你火速前往。”
“嘿!老大,法律不外乎人情,你这样冷酷,容易招致众怒哦。”
“对嘛,刚刚才威逼利诱要我们去收拾善后,现在又说时间紧迫,连去看看都不行。”汉克平常最喳呼,却也最讲义气。
“你们可不包括伊藤,如果有人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倒是可以破例一次。”
“能不能说明白一点?”他是什么意思?
“雷恩,唐蓉是我的”只有笨蛋才会请这批经常见色忘友的家伙,去代为照顾自己心爱的女人。
“放心,他们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会立刻以家法伺候。”
这算什么跟什么?
要我们去充当滥好人,又不相信我们的人格,简直岂有此理!
汉克跟贾德怒火兀冒,发誓事了之后,铁定要找伊藤单挑,狠狠干上一架。
布莱德则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名草有主,何况那个唐蓉再美,也美不过他的穆净尘。这趟泰北之行,纯属友情赞助。
“好了,事情就这么说定,我为你们订了明天一早的班机。”雷恩铁令如山,不容任何人置喙。
他是委员会的龙头老大,平时与他们亲如父兄,一遇上重大事项,也不得不板起脸孔,以委员会的任务为第一优先考量。
“雷恩,”伊藤委实放心不下。“三天,只要给我三天的时间。”
“那又如何?”雷恩语重心长地“唐蓉是被训练出来专事铲除要犯的杀手,她没有身分、没有人权、甚至没有自我,是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你跟她不会有结果的。到伦敦去,完成任务后,顺便度个假,尽可能的把她忘了。”伊藤对匹特洛研究得最透彻,因此伦敦之行非他莫属。
“办不到!”一声狰狞的怒吼由伊藤喉咙曳出“我等了她整整五年,你告诉我,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
现场气氛陷入空前冷郁,浓浊的呼吸模糊了四周的玻璃窗,伊藤深沈的惆怅几乎淹没了每个人。
爱过方知情浓。他心中的苦痛,只有布莱德最能体会。
“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解决。”男子汉首重情义,相信穆净尘也会支持他的。
“也算我一份。”贾德尚未正式加盟委员会,却已经被拖累得很惨。
“你放心去伦敦吧,好兔不吃窝边草,我以人格担保绝不觊觎你那位大美人。”可惜汉克的人格具超柔软性,可以因时因地因人调整角度和方向。
“你们”伊藤相当感动。
“算了,大恩不言谢,记得下次有什么好康a,要知会一声。”
凝重的气氛登时化解,接下来又有得忙了。
包括雷恩在内,都十分渴望一睹这位妖艳杀手的庐山真面目,看看她究竟凭啥能耐,可以将他们的忧郁王子迷得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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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的早春,始终笼罩著一层雾气,晨间天空飘著微细的雨丝,云层压得极低,阳光没露脸的打算。
这样的天气,令唐蓉只想懒洋洋地蜷缩在沙发上,啜饮一杯卡布奇诺,聆听美妙的乐音,让她紧绷许久的心绪,稍稍获得纡解。
花了五天的时间明察暗访,她总算打探出匹特洛藏身的巢穴一栋背山面海,围墙高筑的花园古堡。
昨晚她本来想化装成帮佣的妇女,潜进去摸清地形,却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位故人吉冈百惠。
她想出声打个招呼,可百惠姐显然认不出是她。岁月无情地在年近四十的女人身上烙下一道道憔悴的痕迹,虽然她很努力地把自己妆扮起来,却依然掩饰不去无情的现实。
她为什么会在匹特洛的古堡附近出现?她和他有所牵连吗?
唐蓉倚在昂贵舒适的沙发椅上,细心筹谋下一步暗杀计画。她蓄意地,把步调放慢,以便好好享受奢华的生活,这一切得感谢张冀生前处心积虑攒聚,让她坐收渔翁之利,否则她终其一生,大概也无法体会出挥金如土,是多么过瘾的一件事。
接近晌午了,叫一份豪华大餐进房里享用吧,住总统套房的人,应该不需要亲自下楼点菜。
窗外雾气渐退,也许到俱乐部玩玩,舒活一下筋骨,会是不错的点子。
唐蓉用过午餐,从衣橱里取下一件圣罗兰的丝质洋装,质地细柔的粉蓝裙裾,服贴地顺著她曼妙婀娜的曲线,娓娓摆荡开来,如笼轻烟,如罩薄雾,媚影翩翩。
依循感化院老师教导的方法,扑粉漆唇,淡扫蛾眉,煞费苦心地仔细装扮。
从今天起,她不必为任何人美丽,一切只为自己。她曾努力从绝望的深渊爬出来,又再次断送了求生的欲望,反反覆覆到头来依然像旷野上亡命的落日,只余片刻灿烂的霞晖,荏弱悲怆地等候死亡到来。
上苍不让她死,她就得坚强而且有尊严地活著,不管明天将会如何,她都要把今天过得了无遗憾。
回眸瞟一眼床头柜上,她从泰国警政单位手中取回的骨灰坛,凄苦一笑,笑中有晶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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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伦敦街头,来往著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以及无所事事蹲踞骑楼下,两眼空洞,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伊藤一下飞机便直接住进预定的饭店,意外地在床头电话机旁发现一张便条纸:
她安然无恙,现人在伦敦丽晶酒店。
贾德
撕掉字条,伊藤赞叹而欣慰地笑了笑,贾德的办事效率的确超乎常人,前后仅仅一天一夜,他竟已查明唐蓉的行踪。了得!不愧是他的哥儿们。
匆匆换上一套质感极佳的宝蓝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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