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黝黑发亮的骏马,在暮色中展蹄若飞,疾驰过荒野和小村庄。
韫骁纵马疾驰,晚风拂面如绵,夕阳是深深浅浅的紫红,若不是宝日叽叽喳喳的过多抱怨,这绝对是醺然欲醉的浪漫美景,可惜
“骁大哥,天快黑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你带我出门也要跟我阿玛额娘说一声啊,今晚赶不回去的话,我额娘一定会担心死的。”
韫骁两眼直视前方,一路上完全不理宝日说些什么,眼眸中跳动著两团火焰,熊熊燃烧。
“骁大哥,我的腰好酸、背好痛”
饀骁面无表情。
“骁大哥,你停一停好不好?我的屁股颠得痛死了!”她生气大喊。
“是该让你痛一痛,刚好可以省下我打你屁股的力气。”韫骁一开口就充满了火气,被她点燃的怒焰一时半刻还无法消除得了。
“骁大哥才不会舍得打我的屁股,你是何方的妖魔鬼怪,变成了骁大哥的模样来欺负我!”宝日气呼呼地拍著他的胸膛骂道。
“你听清楚,我就是你喊了十八年的骁大哥,如假包换!”他对她发泄似的咆哮出来。
“你不是!”宝日揪扯著他的衣襟,死命地喊叫。“骁大哥不会对我发脾气,不会凶我、不会骂我!”
“从现在开始他会了!”他愤然怒喝。“因为他发现从前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居然把苦苦守候长大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为情试凄的大笨蛋!”
宝日睁大眼呆愕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眸,她几乎会认不出这个怒火腾腾的男人就是她相处了十八年的骁大哥。
骑马奔驰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情,尤其韫骁又以惊人的速度策马狂奔,宝日一边要用力抱紧他免得坠马,一边又迎著风与他声嘶力竭地对吼,很快就体力不济瘫靠在他的怀中。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虚脱地问著已经问了不下百次的问题。
“不知道。”韫骁永远只给这个答案。
宝日从他怀中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策马驰骋的专注神情,他咬著牙,气势像极了进入狩猎状态的猛兽,汗滴在他的脸上闪闪生光,在紫红色的夕阳中看起来无比慑人。
“去一个只有你跟我的地方,我要你眼中只看得见我一个人。”
想起韫骁说话时烈火般的神情,宝日除了惊讶也被撼动了,她真的没有见过那种模样的韫骁,既熟悉又陌生,明明已经相识了十八年,却忽然间有种初次见面似的奇妙感受。
韫骁意欲为何,其实宝日并不会太担心,因为她十分相信韫骁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骁大哥,你在气我对韫麒还不死心是吗?”她在他怀中挪动著身子,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多谢你还在乎我生什么气。”他自嘲地轻哼。
“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好不好?”她像受了满腹委屈的小女孩似的,轻扯了扯他的衣襟,卖弄可怜相。
“该说的好话我都说尽了,结果你听进去了吗?你觉得我还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比较好呢?”韫骁气恼又无奈地说。
宝日低头委屈地噙住眼泪,无言以对。
天色逐渐黑暗,韫骁策马奔驰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在一个小镇口让马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宝日好奇地望了望小镇内稀疏微弱的灯光。
“找水喝、找东西吃的地方。”韫骁抱著宝日翻身下马,拉著马缰慢慢走进村庄。
由于已过了掌灯时分,沿路做买卖的店铺都关门歇息了,整座小镇显得异常冷清。
“还要走多久?我的腰坑谙掉了,背也好痛喔”四肢酸软的宝日抱著他的手臂,一脸痛不欲生的的表情。
“我正在找地方休息,忍耐一点。”韫骁远远看见了写著“客店”的帘子,便牵著她的手走过去。
“客倌住店吗?请进请进。”正在上门板的店小二发现有客人上门,连忙招呼。韫骁把马交给店小二,带著宝日走进客店。
“两位客倌,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从内堂踅出来,见两人虽然一身尘土,略显狼狈,然而衣著却极为华丽。
“住店,给我们两间上房。”
“不要,一间就好了。”宝日立即反应。
韫骁眼中闪过一抹极快的微妙变化。
“宝日,一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你考虑清楚。”他微眯著眼看她。
“用不著考虑,我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韫骁听了心中暗笑,原来她压根儿就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这上头。
“好吧,掌柜的,一间上房。”他示意掌柜的带领他们到房间去。
“要不要也来些酒菜?”上楼时,掌柜的殷勤询问。
“要、当然要!我快饿死了!”宝日飞快地点头。
“本店还有些刚蒸好的大馒头,要不要先给姑娘送上来?”掌柜的堆起了满脸的笑。
“行,另外我还要葱烧海参、醋椒活鱼、清炒鳝糊、酱香蟹,再来个四色乾果,汤品不要了,来壶碧螺春就行,骁大哥,你呢?你想吃什么?”宝日每点一道菜,掌柜的嘴就张大一点,全部一点完,掌柜的表情已是目瞪口呆了。
“刚才这位姑娘点的你都不必理会,只管送大馒头和贵店最好的几样菜来便行。”韫骁用力握住她的手,制止她即时的抱怨。“掌柜的,另外再来一壶热茶,温一盅酒送到我们房里。”
“是、是,马上就来。”
待掌柜的一离开,宝日立刻板起脸嘟起了嘴。
“为什么不让我点想吃的菜?”她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女孩。
“这里只是小镇上的小客店,不是京城的欢喜酒楼,不会有你想要吃的东西。”韫骁无奈地瞥她一眼。
宝日呆了呆,视线慢慢环顾著房内粗糙的陈设、褪色的床帐和卧榻,心口有些发凉,不敢相信自己今晚必须睡在那么简陋的一张床上。
“客倌,酒菜送来了!”门板上响了两下敲门声,随即走进来一个捧著大托盘的店小二,一边飞快地端菜上桌,一边还有意无意地偷瞄著韫骁和宝日。
“你可以下去了,过会儿再送热水进来。”韫骁挥了挥手。
“是。”店小二出去,仔细的关上了门。
宝日看着一桌子黑黑糊糊的菜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不是很饿了吗?吃吧。”韫骁拿起一颗大馒头,剥一半给她。
“骁大哥,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不是在处罚我?”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委屈得直想掉泪。
“我处罚你等于处罚我自己一样,我何苦这么做?”韫骁轻笑,慢慢替她斟满一杯茶。
宝日听不出韫骁这句话最深一层的涵义。
“所以我才不懂啊!”她仍陷在身心俱疲的挫败感中。“既然不是处罚我,为什么你要带我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现在我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还严重打结,可是身边没半个侍女跟著,谁能来帮我梳头?谁能来替我打理?为什么我浑身酸痛成这样还得睡那张看起来硬邦邦的床?为什么我饿得快昏倒了却得吃这种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做成的菜?为什么嘛”
“为什么”他淡淡一笑。“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你告诉过我了?”宝日愕然呆住。
“我不是说过,要带你去一个只有你跟我的地方。”他的眼神凝睇著她,声音轻柔得宛如梦呓。
宝日怔了一阵子,满脸迷惘,仍然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到一个“只有你跟我的地方”?平时,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多得是,这种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然后呢?”她愈想愈迷糊。
“让你忘记韫麒。”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啊,在我狼狈成这模样时,脑子里只想填饱肚子好好休息,的确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韫麒了。”她自嘲地苦笑。“如果可以用这种方式忘记一个人,那倒也新鲜极了,这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我不会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让你忘记韫麒,我只是希望在你的眼中能看见除了韫麒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几近是告白了,他不知道宝日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勇敢地对他笑了笑。“你想带我看遍这世上的男子吗?骁大哥,你说得没错,这世上的确不是只有韫麒这一个男人而已,也许我的双眼被他占据太久了,久到让我迷失了自己。”
果然,她并没有听懂自己的告白。韫骁既无奈又好笑地喝乾了一杯酒。
宝日耸肩笑笑,也试著咬了一口手上的馒头,不知道是不是肚子太饿的缘故,竞觉得馒头的滋味无比香甜,几口馒头人肚,她腹中更是饥肠辘辘起来,再也顾不得眼前的菜肴多么缺乏色相,拿起筷子挟了就吃。
“味道没有想像中难吃吧?”看她吃得津津有味,韫骁有趣地笑问。
“可能是我肚子太饿了。”要不是这里不是王府,否则她一定会把煮出这种菜色的厨子揪出来臭骂一顿。
两人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宝日站起来转身就倒卧在床上,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舒畅的叹息。
“终于可以躺下来了,天哪!我可怜的背、可怜的腰、可怜的腿”她的声音愈来愈微弱。
“宝日,先别睡,等热水来了把身子擦乾净以后再睡。”韫骁定到床边拍了拍她似睡似醒的脸。
“你叫热水快点来呀,我真的好困了。”她模糊地咕哝两字,侧翻过身子继续任由自己睡去。
店小二适时的送来了热水,放下后,动作俐落地将桌上的杯碗收拾乾净。
“小二。”韫骁自荷包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你去替我找一把没人用过的梳子,再找一件素雅乾净的衣裳,明天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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