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记者暗示莎兰被当成嫌犯拘留时,狄雷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震惊过。太可怕了。他们怎么会没有任何不利于她的证据,一点也没有。怎么可能有?他昨晚粗心留下了弹壳,但那些弹壳不可能和莎兰扯上关系。至于他自己,他接下来只要扔弃凶枪就行了,当然是在磨掉注册号码之后。他讨厌做那种卑贱的工作,但总不能叫他的秘书代劳,对不对?
最重要的是,确定莎兰平安无事。她在新闻画面里好苍白。罗法官和蓝氏夫妇的尸体都是她发现的,暗示她可能像纵火犯在放火后报警来转移嫌疑。警方了解这种作贼喊捉贼的伎俩,他猜这就是她被列为嫌犯的原因。但是,天啊他害她受到这么大的委屈。
他没有想到发现尸体的人会是她,连一次也没有。他早该想到的,因为认真勤奋的她一定是最早开始工作的人。他害她受的惊吓一定很可怕。他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让其他人发现尸体,但他至少可以用毛毯之类的东西盖住尸体,减少莎兰受到的惊吓。
他为自己的考虑欠衷凄恼不已,因此叫秘书取消当天的会议,提早离开办公室。怎么办,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使她获释,但要用什么方法?他不能打电话到警局要求他们放人,除非他能给他们很好的理由。接着他想到一个妙计,那个计划很冒险,但只要能使莎兰获释,冒再大的险也值得。
即使办事极有效率,他仍然花了几个小时才把事情搞定。接下来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开车到镇警局,把车停在附近银行的停车场里等待。他不知道他的妙计成果要多久才会被发现,但在莎兰获释时,他打算在场表示支持她。
回想起来,这样的结果反而更好。她会伤心难过,需要安全的避风港。他可以给她庇护,以及更多、更多的东西。
幸运之神站在他这边,但话说回来,向来如此。他越等越不耐烦,那群无能的乡巴佬怎么这么久还没发现?就在他忍无可忍,准备回家时,他看到莎兰从大楼侧门离开警局。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男人,可能是警探,因为他护送她穿过狭窄的车道前往警察专用的停车场。他们进入一辆不起眼的公务车时,被新闻记者看到。一个记者冲进他的车子里,但雷弗算准时间把积架流畅地切入车流中,挡住正要倒车出来的记者。紧跟在他后面的车辆不知情地继续阻挡住记者。
雷弗盯紧那辆公务车,但至少让一辆车隔在他们中间。说真的,他越来越擅长跟踪了。
他要载她去哪里?回蓝家吗?肯定不是。但她没有其他的住处。那么就是朋友家或旅馆了。好消息是她显然没有遭到逮捕,只是被拘留问话,现在他们认为没有理由继续拘留她。他不清楚警方办案的程序,但知道如果她被逮捕,那么她会被羁押到开庭决定能否保释。
现在他只须跟踪公务车看她被带到哪里,然后再来决定用什么方法接近她最好。这次她一定会到他身边,他有十足的把握。
“你有比较喜欢的旅馆吗?”韩鲁提警探问她。
“随便。”
鲁提不知所措地瞥向她。他进入侦讯室时跟其他人一样认为她有罪。但她在侦讯时的反应,加上一些分析推理使他相信她是清白的。平时他不会担心侦讯对象的苦恼,除非他们歇斯底里地挥拳或是砸东西,否则他都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情绪问题。但这次不一样,由于她和寇子的关系,所以她也算自己人。
“副局长叫寇子在尘埃落定前与你保持距离。媒体发现你和他同居会抓狂。”
“我没有。”她呆板地说。
明知会自讨没趣,他还是继续解释。“所以说,如果医生不在,那绝不是因为他不想。对了,他整天都在说服我们你是清白的。他相信你,莎兰。我们在拚命抽丝剥茧,希望案情能早日明朗,但他”
“韩警探。”她说。
“什么事?”
“闭嘴。”她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替他解了围。他圆睁双眼,不敢置信地听着电话。
“可恶!”他破口大骂。
她猛地坐直,看来好像刚刚真的睡着了。“怎么了?”
“又发生一件凶杀案。”他猛踩油门。“如果你不介意,我送你去不远的山溪客栈。我必须赶到现场去。”
“好。”
他情绪激动。“听来像是相同的犯罪手法,莎兰。实际情形在我们调查后比较清楚,但若真是那样,那么你的嫌疑完全被排除。媒体不会打搅你。”
“为什么?”她摇头。“谁?”
“不知道,我只晓得地址。但命案显然是几个小时前才发生的,凶手不可能是你。”他抓紧方向盘。“可恶!我们遇到了杀人狂。”
抵达山溪客栈时,她说:“在门口放我下来就行了,我自己去办入住手续。”她耸耸肩。“现在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也没关系了,对不对?我也许会接到几通电话,但他们不会来猛敲我的房门。”事情的最新发展让她从嫌犯变成了什么?关键证人?超级倒楣鬼?
“帮我一个忙,”鲁迪说。“还是用假名登记,就用‘韩洁婷’吧,那是我母亲的名字,那样我们才能找到你。”
“好。”她同意。她不在乎用什么名字。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在乎;她只想独自一人、只想睡觉。
她拿起皮包下车。在她关车门前,鲁提倾身过来说:“我们会把你的衣物送过来,你在这里等就是了。”
她非等不可,莎兰心想,目送韩警探的车远离。除非叫计程车,否则她哪儿也去不了。她的休旅车还停在蓝家。
她累得走不动,在原地伫立良久,希望傍晚的阳光能赶走从骨子里发出的寒意。万一柜枱人员不让她住在这里呢?如果他们今天有看电视,各台的新闻报导都会有她的面孔和名字。他们甚至会认为她从警局逃出来,但哪有嫌犯会笨到在逃脱后投宿在警局附近的旅馆?
一整天的折磨耗尽她的力气,使她头昏眼花地摇晃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努力站稳。
“席小姐?”一个轻柔、犹豫的声音说。“莎兰?”
她精神恍惚地张开眼睛,发现视线内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他站在几尺外,满脸关切地望着她。她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没发觉有人靠近。
“你还好吗?”他羞怯地问。
她想起他是谁了。星期六晚上的宴会。“狄先生。”她说。
他似乎很高兴她记得他。“请叫我雷弗。亲爱的,我整天都在想你。发生这么可怕的事,你一定很害怕。”
她哽咽地望着他。在今天的种种事件后,这种温柔的同情几乎使她心防瓦解。
“新闻报导说得好像警方怀疑你,但那太荒唐了,你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简直不可思议。你暂时住在这里吗?”
“稳櫎─”她使劲吞咽一下。“我还没有办入住手续。”
“那么让我们进去替你弄个房间让你休息。你今天吃过东西没有?这里好像附设有咖啡厅。如果你肯与我一起用餐,我会非常荣幸。”
他是个道地的陌生人,但仅有一面之缘的他却比寇子更相信她。两人的差异好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打得她头晕目眩。她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摇晃,直到狄先生伸手轻握她的手臂。“亲爱的,你快昏倒了。跟我来。吃点东西之后,我保证你会觉得好多了。”
一切听他作主是多么容易,现在似乎连最简单的动作都令她为难,不必作任何决定令她如释重负。眨眼间,他们就置身在咖啡厅,他替她点了热茶和汤,轻声说着一些不需要她回答的话,却转移了她的心思,使她暂时忘记终日萦绕在脑海的惊骇和悲伤。
他温和地坚持她进食。在折腾了一整天后,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她勉强喝下半碗汤和一些热茶。至少她开始觉得暖和一点了,但她的脑袋里仍然像是装满了棉花。她突然注意到狄先生在说什么时,吃了一惊。
“你仍然想雇用我?”她惊讶地问。
他脸红了,拿起茶匙搅拌已经搅拌过的茶,然后仔细地把茶匙放在碟子边缘。“我知道时机很不恰当。”他说。“对不起,这真是令人难堪。”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说。“我只是我道歉,我累得无法专心。谢谢你的提议,但是,狄先生那样可能不安全。我的雇主似乎都”她住口,嘴唇颤抖,无法说下去。
“那不可能跟你有任何关系,”他坚定地说。“那只是可怕的巧合。新闻报导说又发生了一件命案,那证明了你绝不可能涉案。”
如果最新一件命案已经上了新闻,那么现今的媒体果然神通广大,她疲倦地心想。但他们处于高度戒备,在监听警方无线电和九一一电话,所以他们有可能比警察更早赶到最新的命案现场。
又有一个人死了。她应该为被害人及其家属感到震惊、难过,但她的感觉只有庆幸自己不在现场。
“我的提议仍然有效。”他说,再度露出抹羞怯的笑容。“在电视和星期六的宴会上看到你时,你的能干都令我印象深刻。请考虑、考虑。我的庄园很大,一直都靠终点雇佣维护,但常设的专业监督会带来莫大的助益。那里很安静,我有绝佳的保全设施。”
虽然满脑袋棉花,但有一个思绪是清楚的:工作邀请信这次不会像法官遇害后那样如雪片飞来。在蓝氏夫妇死于非命后,尽管最新一件命案至少可以证明她不是杀人凶手,但她还是会被当成扫帚星,没有人会希望家里有个扫帚星。要不是已经见过她和对她的人格已有定见,狄先生可能也不会想雇用她。
她应该慢慢地找工作,她应该在亚特兰大、棕榈滩或纽奥良的报纸上登广告。她可以在求职期间与父母同住,如果警方让她离开这个地区。
由于这份工作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最简单的作法就是接受。她会有地方可住,有事情可忙,等她恢复正常时,再来作长久的打算。
“我必须对你实话实说,狄先生。在发生这么多事后,我不想留在这个地区。我很感激你的提议,如果你在知道这可能是暂时性的安排之后,仍然有兴趣雇用稳櫎─”
“我有。”他急忙说。“我完全了解你的感觉。但等风波平息,等你看到我的庄园后,我希望你会改变离开的心意。”
她深吸口气。“既然如此,我接受你的提议。”
被害人名叫汪皆粕,五十六岁,汪氏广告的总裁兼执行长,家住彻罗基路,与妻子都是高尔夫球爱好者。那天他在家工作,午餐过后不久,他的妻子被朋友接去山溪乡村俱乐部打小白球和小酌。他在前门挥手跟她们告别时,还健健康康,等妻子玩乐一下午之后回到家时,发现她的丈夫倒卧在起居室的壁炉旁,一颗子弹贯穿他的脑袋。
鉴识人员在沙发底下找到弹壳,立即送去做比对,看看是否与蓝家的三颗子弹相符合。开枪手法似乎与另外两件命案相同,除了蓝太太是眉心中弹以外,其他人头部中枪的子弹都是左进右出,显示凶手站在被害人左边,而且是个右撇子。凶手站的位置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出于故意。如果站在被害人右边,他必须转身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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