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她的日程表真的很容易。他可以雇用私家侦探监视屋子,但他不想扯进第三者以免造成日后的困扰。他开车沿着普乐梧路行驶了几次,寻找可供停车监视的地方。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并不拥挤,但也不至于稀少到使他引人注意。问题是没有地方可以让他停车。普乐梧路的两侧都是住宅,那些住宅整天都有人进进出出。
但只要有时间和毅力,那个问题不难解决。接下来的几天,他每个小时开车经过法官家一次。在定时巡行期间,他注意到园丁何时来去,并把时间仔细纪录在专用的小记事本里。一个他猜是厨子的中年妇人每天十点来五点走。钟点女佣出入的时间也被仔细纪录下来。
星期三,莎兰上午出门,直到晚上才回来。他试图跟踪她,但她转入三十一号公路,他遇到红灯而把她跟丢了。他没有徒劳地兜圈子,而是停下来用公用电话打到法官家。电话号码没有登录在电话簿里,但他在电视上看到莎兰后不久就查了出来。他人面广,其中不乏急于讨好他的人。真的,他只需要开口问一声,两个小时后就得到了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名妇人。他表示要找“莎兰”心想直呼名字会让人以为他跟她很熟。虽然他们并不认识,但他自认很了解她,知道她为人认真忠诚,容貌完美无瑕,动作干净俐落,声音低沉悦耳。
“莎兰今天不在。”妇人愉快地说。
“哦,对。等一下,我搞糊涂了。今天是她的休假日吗?”他故意使用比较轻松、随便的语气和说话方式。
“是的。”
“今天是星期三?我的日子过糊涂了,一直以为今天是星期四。”
熬人笑道:“抱歉,今天是星期三。”
“好吧,那我晚上再打给她。谢谢。”他在她还来不及问他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前,挂断了电话,然后在记事本上工整地写下:星期三休假。
他感到十分兴奋。她必须不在家,他的目的才能达到。需要知道的事,他大多都知道了,但他会继续监视屋子以求确定。绝不碰运气是他成功的秘诀。
他原本想整天跟踪她,看她做些什么事,有什么兴趣或嗜好。但仔细想想,这样或许比较妥当。
他想到她开车出门时的模样;她披垂着深褐色的秀发,戴着一副典雅的墨镜,给人孤傲、神秘和略带异国情调的印象。她开车的技术纯熟,显然受过防御驾驶训练,再次证明她对雇主的忠贞。她全心全意服侍那个老头,但他凭什么得到如此的忠贞?他的钱甚至不是他自己赚来,而是继承来的。那不同于他的遗产继承,因为那些钱是他从父亲的愚蠢中救出来的。罗法官只不过是坐在法官席上,像分配糖果一样分配判决所依据的理由。
那个老头不配得到他的莎兰。
她应该得到一切。
他想要送她一件礼物,使她每次看到它都会想到他。最好是穿戴的东西,好让他能想像她每天穿戴它、抚摩它、珍惜它。他不能送她衣服,那样做太俗气。鲜花会凋谢死亡,然后遭到丢弃。
那就珠宝吧。有史以来,男人不都是送珠宝给心爱的女人吗?特殊的珠宝象征奥秘、阴谋,甚至是诅咒,但他的礼物当然不会有诅咒的意思。他甚至来不及订做一件特殊的首饰送她,只能挑现成的买。但即使是那样,他也要找一件特别一点的。
他必须去他不曾光顾过的珠宝店购买,以防万一被人认出来。他不能以支票或信用卡付款,以免留下单据让人追查到他身上。她迟早会知道的,但他只打算让她一个人知道。
他开车到银行提了五千美元,免下车柜枱的柜员要求他出示驾照使他很不爽,但知道柜员那样做并没有错。他讨厌受到耽误或盘问,但有时不得不接受社会义务。
领完钱后,他驱车前往拱廊购物中心;即使不是周末,他在那里也只会是人群中的一个。他把购物中心的几家珠宝店都逛了一遍后,才决定要买哪一件。莎兰需要简单高雅的东西;华丽俗气会令她反感,而廉价品对她会是侮辱。
他终于挑中一只周围镶有碎钻的泪滴形红宝石炼坠,搭配上一条细细的金项炼。红宝石和钻石的组合最能表现出她的特质:外表完美冷静,内心热情如火。
店员十分惊讶他用现金付款。口袋里装着扁平的正方形珠宝盒,他进入另一家珠宝店买了一条普通的链子,装进一个扁平方盒里。链子只值一百美元,但他要的是盒子,而不是盒子里的东西。
接着他到文具店买了小纸箱、填充纸和胶带。他甚至没有忘记买剪刀来剪胶带。平时这么麻烦费事会令他恼怒不已,但这次他对必须采取的每个步骤都很有耐心。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莎兰。
回到车内后,他把廉价项炼从盒子里取出来,把炼坠小心地装进去。如果莎兰打电话去盒子上的那家珠宝店,她会发现没有人记得售出一条红宝石炼坠;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卖那样的炼坠。他幻想她躺在床上一边轻抚颈际的炼坠,一边揣测谁送她这么迷人的礼物。
他把珠宝盒装进小纸箱里,放进一张小卡片让她知道她有多特别,然后把填充纸塞在珠宝盒周围,用胶带把纸箱封好。这时他才发现他忘了买一枝普通的原子笔来写地址。他皱着眉头,拿出外套口袋里的钢笔。粗糙的硬纸板会对钢笔尖造成什么样的损害?
他可以到另一家文具店买原子笔,但他的耐性突然消失。旋开昂贵的钢笔笔套,他迅速把她的名字和地址写在纸箱上,在恼怒中不慎把笔尖戳进硬纸板里。必要时,他会买一枝新钢笔,但这个包裹必须马上付邮寄出。
邮局里挤满了人,虽然有安全考量,但邮局人员在忙碌中无暇注意到纸箱上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此外,他知道他的外表给人信心。疯子炸弹客通常不修边幅,令人作呕,看来绝不会像他这样有身分、有地位。即使邮局人员注意到那个遗漏,他也想好了假地址,但他宁愿包裹寄到她手中时是一团谜。
他注意到罗法官每逃讪时到住家附近散步,返家时会顺道收取信箱里的邮件。准时开车经过并不容易;事实上,他早了几秒。不能当街停车观看,他只好从后视镜里观看了。老头拿出包裹捧在手里,突然抬头东张西望。
街道转弯,老头从视线中消失。可恶!他杵在那里做什么?嫉妒有人寄包裹给她吗?
对,他当然嫉妒。他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有个像她那样的女人住在家里照顾他,一定很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他说不定跟他所有的死党说他跟她上床。
那个念头使他愤怒地握紧抓着方向盘的双手,直到指关节泛白。他几乎可以听到老头的那些死党,像心思淫猥的青少年那样呵呵地傻笑。
他必须救她脱离苦海。
吃晚餐时,莎兰的目光不断瞟向放在厨房流理枱上的珠宝盒。炼坠非常漂亮,但她不想碰它。礼物是一回事,过分贵重的礼物则是另一回事。它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像有人送她一条伪装成项炼的毒蛇。法官说的没错,电视访问使一个怪胎盯上了她。
她绝不会戴那条项炼。反正她原本就很少戴首饰,通常只戴一副金耳环和手表。翠绕珠围不仅不适合她的工作,也不符她个人的喜好。她不喜欢感到累赘,尤其讨厌项炼。
除此之外,她无从得知炼坠是谁送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也许是在杂货店与她擦身而过的人,或是在书店里站在她身旁的人。如果知道他是谁,她就能痹篇他。但不知道他是谁,如果被他看到她戴着它,他说不定会视之为某种暗示。至于暗示什么,她不愿去猜想。
受过训练的她能够看出有没有人在跟踪她的车。开车载法官时,她随时提高警觉。唯有独自一人时,她才能放松戒备。如今这个家伙害得她连独自一人都无法放松,不得不随时注意靠近她的每一个人;她讨厌那样。
但也许不会有其他的事发生。有些怪胎在他们着迷的对象没有出现预期的反应时,就会打退堂鼓。或者,她在发现有人跟踪她时,不要尝试甩掉他,而是把他引到靶场让他看她练枪。那样应该能够浇熄他的热情。
考虑到所有因素,她宁愿他寄来的是威胁要杀她的恐吓信;那样她至少可以带着恐吓信去报警。红宝石碎钻炼坠和写着“聊表敬意”的小卡片无法被视为恐吓怪异,但不具威胁性。他没有犯法;由于他没有具名,所以她无法退还礼物,叫他不要騒扰她。
珠宝店没有帮上忙。她打电话去盒子上印的那家店,但没有店员记得有卖出,甚至见过她形容的那条链坠。她在道谢后沮丧地挂断电话。他手边一定有空珠宝盒装那条链坠,看来从珠宝店追查到买主是行不通的。伯明罕地区有太多珠宝店和当铺,炼坠甚至有可能是他在别的城市买的。
因此,除非这家伙前来质问她为何不戴他送的项炼,否则她无从查明他的身分。她不确定她想和他面对面,即使那会使她有机会叫他别再烦她。由于要应付的是一个怪胎,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谁知道什么状况会促使他做出更怪异的事?
她自认不是武术高手,但比大部分人更能照顾自己和保护雇主。她的体能佳、枪法准、驾驶技术纯熟,但她不希望被迫用到那些技能。她只想把法官照顾好,把他家管理好。她是人,也会对事情的发展感到不安,甚至有点害怕。没有附带恐吓信函的一件插曲并不表示她遭到跟踪,但那个可能性一进入她的脑海就赖着不走。
可恨的家伙,夺走她内心的平静。
她无法可想,只能采取预防措施和提高警觉。她恨死那种无力感了。她想要采取行动,但什么行动?先天的个性和后天的训练使她习惯采取饱势,但她在这件事情里可做的选择都是守势。
无论有多么不喜欢,她都只能见招拆招。她有能力处理这件事,只需要保持警觉就行了。也许这是单一事件。也许送礼的人明天会打电话来问她收到没有,到时她就能使他知难而退。总管的训练使她彬彬有礼,但军人的家世背景使她深谙吓阻之道;必要时,她可以十分凶恶。
好吧,除非他做出太具威胁性的事,否则她基本上不需要太过担心。但她至少该把这件事报告警方,否则就太傻了。
警方?她嗤之以鼻。该说是他吧!
她有他的名片,更确切地说,法官有他的名片。她下楼穿过屋子来到书房。法官坐在躺椅里,心满意足地看着新买的高画质宽萤幕电视。他在听到她礼貌的敲门声时,抬起头。
“抱歉打搅到你,但你有没有寇警探的名片?我想最好还是把礼物的事通知警方,即使他们也无能为力。”
“好主意。名片在书桌上的档案里。”他准备起身,但莎兰挥手示意他别起来。他就是无法习惯凡事都由她来替他做。他不介意让她为他端上食物和打理衣着,因为对他那一代的人来说,那些本来就是女人的工作。但除此之外,只要她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做出替她开门那类的事情来。
“我去拿,别起来。”他的书桌上只有一个标示着“窃盗未遂”的档案夹。她微笑着打开档案夹。档案里包括警方的报告、剪报、几张他自己拍的相片和保险理赔的影本。寇警探的名片和另外两张名片一起用纸夹夹在警方的报告上。
她抄下寇警探的电话号码,合起档案夹。“谢谢。今晚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我很好。”他挥手示意她离开,沉迷在电视播出的警匪影集里。她叹口气,心想,那一定是男人的通性。她的爸爸也很迷警匪影集。
她回到住处,用无线电话打给寇警探,但在铃响前又突然切断电话。有接收器的人可以截听到无线电话的通话。她没有私密的话要说,但想到她的电话可能遭到那个怪胎窃听就令她反感。
包令她生气的是,那个怪胎送个礼就使她的生活受到如此大的影响。她讨厌连打无线电话都要担心,她痛恨自己无法照常过日子。
她走进卧室坐到床上,拿起有线电话的话筒,一边键入号码,一边从床罩下抽出枕头塞到背后。
寇警探在第三声铃响接起电话,他的声音不大友善。“寇子。”好吧,非常不友善。
“寇警探,我是席莎兰。”
他略微迟疑,好像在努力记起那个名字。“对,有什么事吗?”
她可以听到背景里只有电视声,没有小孩玩耍吵闹,或妻子低声询问电话是谁打来的。他听来独自一人,这令她松了口大气。
“我知道警方无能为力,但下午收到一份邮寄来的匿名礼物令我感到不安。”
“匿名?”
“包裹上没有寄件人地址,里面的卡片也没有写名字。”
“包裹里是什么?死猫吗?”
她不吭声,他叹口气。“抱歉,你不会相信有多少人收到死猫包裹。邮局不再收没有寄件人地址的包裹时,那种事才停止。”
“邮局这次收了。上面有邮戳,但没有寄件人的地址。”
“包裹里是什么?”
“一条昂贵的红宝石碎钻项炼。”
“多么昂贵?”
“罗法官说至少两千美元。卡片上写着‘聊表敬意’,但没有签名。虽然不具威胁性,但它令我感到不安。法官很担心,他认为电视访问使某个疯子盯上了我。”
“有可能,但你确定不是你男朋友送的吗?”
“没有男朋友。”她可以简单地说一句确定,但她没有。她的暗示不可能更明显了。如果有兴趣,他自然会打电话给她。
他停顿一下后说:“听着,你说的对,我们无法”
“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万一情况恶化,我该怎么做。”
“保留一切有关的东西。纪录所有的怪电话,例如一接就挂断或粗重的呼吸声。你有没有来电显示器?”
“我的专线上没有。”
“快去弄一个来。如果没有行动电话,去办一支。无论到哪里都要随身携带它。”
“我有行动电话,一直放在我的车子里。”
“别放在车子或皮包里。放在口袋里,那样才能在需要时马上拿到。通常我会说你可能不需要担心,但昂贵的礼物非比寻常。”
“我也是那样想的。”她叹口气,揉揉太阳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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