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纪子浓为妻,后来她最大的安慰便是纪子浓能够安好。可是……
她所求,终究一场空。
司机说寇沅归家,御坤推掉下午所有会议,心急火燎赶回御苑。只是他前脚刚进大门,母亲震怒的声音足以令他皱眉。
“晦气!”
御老太太气的不轻,甚至都迁怒到御坤身上。
御坤蹙起眉,转身回到楼上卧室,佣人们正在收拾东西,压根没有寇沅的身影,“少奶奶呢?”
佣人犹豫了下,如实道:“少奶奶搬去茶园了。”
闻言,御坤脸色铁青下了楼。
后院茶园规划不错,这两年寇沅静心种植,大片院子都种满新品种。御坤走进茶园,正有佣人往里面搬东西。
“谁让你们搬的?”
御坤声音极冷,佣人们吓得原地不敢动。竹屋门轻轻打开,寇沅一身素色旗袍站在他对面,“是我。”
男人锐利眼眸落在她身上,目光逐渐冷冽。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寇沅手腕,“你什么意思?”
“我搬来这里住。”寇沅语气极其平静,“这里清净,我很喜欢。”
御坤勃然大怒,盯着她旗袍领口别着的那朵小白花,气的头疼,“寇沅,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想怎么样?”
“为子浓守丧。”寇沅的回答不遮不掩。
碰!
御坤抬手打碎一个花盆,怒声道:“你他妈为什么给他守丧?他算你什么人?”
“亲人。”寇沅蓦然一笑,有泪水隐含在眼中,“御坤,子浓死了,再也没有了!”
御坤深吸口气,“所以你准备为了一个死人,跟我闹脾气?”
猛然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寇沅同样发了脾气,“他是我的亲人!”
亲人?
御坤听的想笑,这他妈算哪门子亲人?!
“回去!”
御坤动怒,扣紧寇沅欲要将她拖走。他们拉拉扯扯吵架,佣人们都远远退开。
“放手!”
“我为什么放手?”御坤眯了眯眼,阴霾的脸色骇人,“寇沅,你要搞清楚了我才是你男人,是你丈夫!”
“那是你骗来的。”
心中怒火燃烧,寇沅失言。御坤往前的步子瞬间顿住,缓缓转过头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垂在身侧的五指攥紧,寇沅压制住情绪,沉声道:“我们对不起子浓,我只想为他守丧,你懂不懂?”
御坤忽然松开手,头也不回走远。
他不懂。
他他妈的一点也不懂。
望见他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寇沅终于哭出声。她只要想起纪子浓孤单长眠于地下,就无法面对自己的生活。子浓还那样年轻,他原本应该有美好的生活,应该幸福快乐,可是……
他什么都没有了。
寇沅心力交瘁,心中那种痛苦无处诉说。纪子浓死了,她凭什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幸福生活?
夜晚,御苑笼罩在一片哭声中。御兆锡不肯入睡,老太太怎么哄都哄不好。
“兆锡少爷是不是饿了?”舒霞试探的问。
御老太太听着这哭声,一个劲闹心,“那个女人就是祸害,她一回来家里就鸡飞狗跳!”
“别哭了!”
老太太音量提高,御兆锡哭声更大。
“来人。”
老太太终于投降,吩咐佣人,“把兆锡给寇沅抱过去。”
“是。”
竹屋木桌前,寇沅盯着台灯发呆。远远听见儿子的哭声,她来不及披上外套,大步奔出院子,“兆锡!”
佣人将孩子交给寇沅,说来也奇怪,投入妈妈的怀抱,御兆锡瞬间止住哭声。
“呦,小少爷这是想少奶奶了。”佣人站在边上打趣,寇沅几天不见儿子,心里想的厉害。她抱着儿子转身回到竹屋,眼眶红红的,“想妈妈了吗?”
刚刚还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眼角依旧挂着晶莹的泪珠,裂开小嘴朝着妈妈微笑。
寇沅心头狠狠揪了下,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她突然意识到,她再也不是当年可以任性的寇沅,她有了儿子,这是她最大的牵挂。
入夜,茶园竹屋内亮着一盏小灯。寇沅很容易把儿子哄睡,她将儿子放在自己身边,幽幽叹了口气。
因为纪子浓的死,埋藏在心底的那些压抑,一股脑都爆发出来。这几天她翻来覆去都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御坤,她此刻是不是能够同子浓幸福?
如果自然是如果,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当年御坤设下的阴谋诡计,在她心底始终是一根刺。只要轻轻触上去,必然会痛。
干娘说子浓郁郁寡欢,久病不见好。寇沅知道他心里恨着什么?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因此丧命。
如今这一切,究竟应该怪谁?
怨御坤处心积虑,拆散她和纪子浓?
怨纪子浓难以释怀葬送性命?
还是应该怪她?
寇沅迷惘,不知道要如何走出心魔。
凌晨两点钟,御坤推开卧室门,发现一室冷清。他怔了怔,好久才回想起来怎么回事。
通往茶园的小路坑洼不平,他喝了不少酒,脚步虚浮的走来。推开远门,竹屋前亮着一盏灯。
他站在竹屋外,透过虚掩的窗户,见到躺在床上睡熟的一大一小。
寇沅离开御苑这几天,儿子每晚闹觉,闹的他无计可施。可瞧这小家伙,此时躺在妈妈身边,竟然乖巧的令人疼惜。
御坤没有推门进去,后退半步,转身坐在竹屋外的台阶上。他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慢将身上酒气散一散。
寇沅离不开儿子。
他也离不开寇沅。
夜色中,御坤抿唇坐在竹屋前,黑眸眯了眯。这么浅显的道理,寇沅难道不明白?
在这个家里,无论寇沅想做什么,他都可以允许。也都可以妥协让步。
唯有一点,他无法忍受。
那就是,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即使他们已是夫妻,即使她为他生下儿子,却依旧无法爱上他吗?
御坤掐灭手中的烟,整个人失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