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没转动,第二下,门才带着沉重的机械声,缓缓地开了。
满屋萦绕着都是长长的头发,就如竖琴的琴弦。雾说得没有错,那头发如同蜘蛛网,却不让人感到恐惧。
一个人怀抱着卡露椰,缓缓地转过头来。
它就是卡露椰的“妈妈?”
藏血和雾再一次目瞪口呆,那是一个男人,不不,是一只公兔子,它也有像卡露椰那样长长的搭下来的耳朵,有没有尾巴不得而知,因为这个人,穿着长长的宽阔的衣服,背后流散的长发把它的全身几乎都遮住了。
一只漂亮的兔子,不不,它不能称为兔子,或者应该称为“他”他看起来是一个冷酷而笔挺的男人,要说他是“妈妈”实在是周围如果有观众,脸上必定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雾,你不听话。”卡露椰的“妈妈”冰凝似的眼睛凝视着雾“你要付出代价。”
雾抬起头,双手合十抱在胸前,楚楚可怜地看着藏血,宛若被欺凌的小白兔。
“这位先生,您可以先告诉我,您到底是卡露椰的‘妈妈’,还是您就叫做‘妈妈’呢?”藏血感兴趣地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卡露椰的妈妈。
“他是长发兔族的元老‘玛玛’,不是我的妈妈。”卡露椰天真地解释“他已经活了六百多年了,玛玛是长发兔族最厉害的兔子。”他在旁边蹦蹦跳跳,摇旗呐喊。
它还说“兔子”说得脸不变色心不跳,藏血佩服它承认自身的勇气“叮咚”一声,他往空中抛了抛车钥匙“玛玛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被关进这个城堡,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霸占这个城堡,不过你必须承认,当今世界是人类的世界,异类占领世界的想法是比较荒唐的,你承认吗?”他说得又快又顺,边说边看着卡露椰的脸色,看脸色就知道它完全听不懂。
长发挂满房间的玛玛森然地看着藏血“人类屠杀动物,毁坏植物,把森林化为沙漠,把海洋化为垃圾场。信天翁拖着死亡的哀鸣,极乐鸟的羽毛在帽子上摇晃这个世界只有两个字,”玛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虐杀!”“不不,”藏血微笑,他从口袋里摸了个东西出来“你等一下。”
玛玛微略诧异地看着他,他的手掌提起,尖尖的五指,慢慢地向藏血抓去,同时雾背后的头发,缓缓地向她网过来。
“等一下!”藏血对玛玛抓过来的手指视而不见,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因为他从口袋里摸出来的东西叫做手机,按了几个健“喂?真秀吗?是这样的,我在庄园遇到了点小麻烦,有个人要和我谈生态问题。喂,你不要这样没良心,拨哪个电话?生物系的?世界濒危物种拯救小组?”
玛玛的手指抓到了藏血的鼻子尖,藏血优雅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先敲敲玛玛的指甲,说:“让开一点,谢谢。”然后继续打他的电话,”8749x?好,我记下来了,回去请你吃饭。”过了一会儿“喂?世界濒危物种拯救小组?我是一位热心生态发展与保护的世界公民,是这样的,有人说,人类屠杀动物,毁坏植物,把森林化为沙漠,把海洋化为垃圾场。信天翁拖着死亡的哀鸣,极乐鸟的羽毛在帽子上摇晃这个世界只有两个字‘虐杀’。请问他这样的态度对不对?如果不对的话,请问您有什么说法吗?我不是在给您出考题,啊,你不要误会我是联合国工作小组的调查员,请回答我,这位热心人士的观点是正确的吗?不不,我是工作检查委员会的,我不是,请您回答我的问题是这样的,观点偏激了是不是?那请问你对于‘观点偏激了’这个观点的论据是什么?这样”藏血放大手机的声音,只听手机里一个优美的女声用英语说“这几年在亚洲大陆环境污染的程度是比较严重,但是‘人类虐杀动物’这句话,从世界范围来看,整个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前中期相对严重,如今我们已经逐步建立起各种濒危物种的基因库,生态环境的改善有待全人类的共同努力,而物种的灭绝我们也已经采取了相对的措施。”
雾似笑非笑地看着玛玛和卡露椰,卡露椰满脸都是兔子般单纯无知的表情,玛玛皱着眉头,仔细地听着。
藏血等那女人说完,又问:“请问,关于长发兔子的保护进展到什么程度?”
“长发兔子?”女人诧异“您问的是长毛兔吗?目前许多长毛兔都成为商品兔,但是许多动物保护组织已经在呼吁取消机械式养兔的流程,工厂式的养兔是非常残忍的”
“我们不要吃萝卜。”卡露椰突然冒出一句。
藏血咳了一声“这样,我们这边有个小热心小学生,希望我们不再把萝卜与兔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女人回答:“各国养兔场都应用他们本国的饲料,兔子与萝卜是非常健康的形象。”
玛玛低沉的声音缓缓地道:“时间过去了好几百年,人类从来不曾把兔子当做朋友,从来都是人类餐桌上的美食,衣服上的装饰,人类不给兔子留下空间,在兔子栖息的草原上建造房屋,建设城市。”
电话里的女人激动了起来“兔子不是居家的动物,请不要把兔子家庭化,我们正在进行各种人工饲养物种的野化训练,我们希望保持它们原生的状态,而不希望它们进入城市。同时,兔子要生存,人类也要生存,弱肉强食,我们吃兔子,和野狼吃兔子是一样的。人类毁坏自然,剥夺了许多动物的权利,人类也会弥补。”她可能知道自己说得激动了“至少有一部分人在弥补。”
玛玛冷笑“那么,那些不弥补的人,也可以因为有一部分人在弥补,而被宽恕罪孽?人类为了生存而屠杀兔子,兔子为什么不能为了生存而屠杀人类?”
“任何屠杀都是错误的,自然界只在需要的时候,才释放死亡,死亡是释放能量的一种方式,而不是发泄仇恨的方式。”藏血关掉了手机,以免玛玛说出“我们兔子”之类的话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指按住嘴唇“至少有一部分人是善良的,你就不能迁怒于全世界,是不是?”
玛玛的一缕长发绷直,自空中直飞过去勒住了藏血的脖子“我就是要迁怒全世界,怎么样?”
藏血“叮咚”一声抛起了一个东西,划断了玛玛的长发,是车钥匙。但是玛玛萦绕在藏血背后墙壁上的头发,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住了藏血的双脚。藏血暗暗叫苦,他和一只可以掌握水能量的兔子斗法,怎么可能会赢?应该一早拉了这小妖女出逃,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城堡才是,到时候进来找烤全兔,应该比现在舒服愉坑卩了。
雾可怜兮兮地站得远远的“玛玛大人,是他欺负我,他诱拐我背叛您。”正当藏血愠怒地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雾做了一个恶魔般的微笑,甚至还小小地送了个飞吻。她是哪边强势的时候,就倒向哪边,是个最标准的墙头草,一切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为标准。
长得清灵百合花、雪白玫瑰花一样的巫婆!藏血心里咒骂,脸上微笑“玛玛,无论你报复的计划成不成功,首先你都应该除掉这个女人才是,她先背叛了你又背叛了我,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理由,让她如此愉快地站在那里。”说完了,藏血很有报复感地看了雾一眼,有点得意。
雾站在藏血和玛玛中间,天真地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我会扑向最爱我的人。”她柔声说“玛玛大人,我已经背叛过您好多次了,您每次都原谅我,所以我每一次最后都会回到您身边。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玛玛大人的真面目,您长得帅极了!”她像一只雪白的蝴蝶扑向蜘蛛网一般,扑入玛玛怀里“我曾经相信他可以拯救我,但是现在我发现,只有玛玛您才是最了不起的,最能帮我,救回我爸爸,是吗?”她纯洁的眼睛里闪闪的都是崇拜的光“爸爸是因为玛玛大人才变成那样的,我真傻,世界上当然只有玛玛大人才能把他还给我。”
玛玛蛮横地拉起雾,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下“你是我的奴隶。”
雾睁着无比单纯的眼睛,赞了一句:“大人的头发真美丽。”
藏血一边看着,怀疑这女人说这种话为什么自己不会呕死,挥挥手“既然你们两个和好如初,我的任务结束了,如果这就是雾小姐要玩的游戏,游戏大概也结束了,我要下楼去吃饭喝酒,可以吗?”
玛玛望着藏血的辫子“不行!你必须留下来。”他转过头对雾说:“他已经知道了城堡的秘密,不能让他走。”
雾咬着嘴唇笑“这样吧。”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片花瓣,那是藏血送花给她的时候落下来的,两个手指一夹,花瓣成了水晶,从玛玛的头上拔下一根长发,穿过花瓣,系在藏血脖子上“带着这个,如果你把城堡里的秘密说出去,锋利的花瓣和缠颈的长发,会插入你的颈项,让你在泄露秘密之前死亡。”她温柔地把那片小小的花瓣系在藏血脖子上“别挑剔,这已经是玛玛大人最宽容的礼遇了。”说着,雾眼睛闪闪地看着藏血,在松开手放开那个花瓣坠子的时候,她背对着玛玛,拿起花瓣在嘴边吻了一下,放开,翩然转身。
这样算是表示歉意吗?藏血啼笑皆非,这只躲在城堡里的兔子,和一个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女人。“很荣幸有这样的礼遇,还要麻烦雾小姐带我到一楼的大厅。”
“可以吗?”雾温顺地看着玛玛。
玛玛点头,月圆之夜,他必须在这里等待月光,进入休眠。
“日之少爷,你随我来吧。”雾拿桌上古老的烛台,光影闪烁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漂亮的哥哥再见。”卡露椰有礼貌地说。
“再见。”藏血摸摸自己的头,有点觉得自己在做梦,跟着雾的背影离开。
***
走廊上,藏血问:“在作决定的时候你都不犹豫吗?”
雾没有回头“犹豫了,决定一样要作的,只不过我比较狠心而已。”一只手环绕上自己打着日本结的肩头,似乎她轻轻叹了口气“玛玛喜欢我,一直都喜欢我。”
“他很有实力,他是只会魔法的兔子。”藏血耸耸肩“你依靠他、利用他,都比依靠我、利用我有力量。”
雾的叹息似乎还没有结束,只听她说:“他喜欢我,但是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你不喜欢我,但是我知道你曾经相信过我。”
藏血微微怔了一下,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很得意我曾经相信过你?”
“不,我只想说,被人相信的感觉很好,谢谢你。”雾推开了一扇门“这里走。”
转了好几圈了,外面就是大厅了,人声喧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