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晴朗——贵州,大雨。
我烦躁地徘徊在虹桥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广播里柔美的女声,地勤人员歉意的笑脸都难以平复我和本次航班所有旅客的失望。我们被滞留在机场一天一夜,虽然有三星的住宿待遇,但我还是急于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去参加一个在贵州发起的同学会,而此刻他们肯定在狂欢了,并且相约在第二天去重庆吃火锅品川菜然后坐船游三峡。
我去服务台咨询,企图转机直飞重庆,可是已经没有航班了。我不想放弃这次聚会和旅游,我决定就算单身一人也要去看一眼传说中的黄果树瀑布,然后再坐火车去重庆。我买了几份报纸在明亮宽敞的候机大厅里打发时间,等待通知。
邻座一位30多岁的男子向我借阅,我随手扔给他几张。一般来往于机场的人形容猥琐的概率总是要相对低一些,他人长得高高瘦瘦,样子还算不错,就是有点黑。用餐时我才知道他也是同一航班的延误旅客,也是我航班的邻座。吃的是自助餐,他见我餐盘里食物很少,替我拿了几样小菜,都是我平时喜欢的,于是有了交谈。
他叫陈旭,安徽合肥市人,贵州大学建筑工程系毕业,合肥市某国企建筑公司老总。黄山上有一座星级宾馆是他们公司承建的,此行是去贵州洽谈业务。我告诉他,我去参加同学会,但我没告诉他,会场已经曲终人散了。人就是这么奇怪,旅途有了伴就不再理会等待有多漫长。
终于,航班起飞了。银鹰在云层里穿行,透过封闭舷窗看出去,阳光躲在茫茫云海中时隐时现。从高空俯瞰地面,美丽是无疑的,心慌是无端的。我晕机了,可能是没睡好。我在舱后的洗手间里一阵反胃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空姐敲门进来殷勤的递水送药,说是邻座先生叫她进来看我的,我觉得很丢人。
陈旭帮我把座位调低熄灭顶灯放下舷窗挡光板,我就这样迷迷糊糊一直睡到了贵州。贵阳的机场没有虹桥气派豪华,看上去有一点点荒凉。陈旭是企业老总自然有人隆重迎接,我们礼貌的在出口处告别。机场有开往市区的班车,贵阳离黄果树很远,先去找宾馆住下还是直接去景点?我拎着有些沉重的旅行包站在出口处迟疑着。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走这么远,我和父亲通电话时都不敢把现状告诉他。
“你去哪里?没人接吗?我叫司机送你。”走出很远的陈旭又返了回来。晕机的不适,陌生的环境,涉世的不深,我竟然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产生了信赖感。我搭坐了来接陈旭的车,路上我告诉了他事情经过。
黄果树瀑布离贵阳市区有一百多公里,天色将晚赶不及只好明天启程了。陈旭说明天他开车送我去,现在一起去吃饭。那语气不是商量询问,简直是在自说自话。我很生硬的表示拒绝。他笑笑说:“别把我当坏人,我的样子还没沦落在拐卖妇女儿童的份上吧?看你举目无亲才陪陪你,贵阳是我第二故乡,尽一点地主之宜,而且自己也想故地重游一次。”
我犹豫不决着,他就换了话题,拿出钱包里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说:“是我女儿,漂亮吗?”我接过照片看了半晌说:“一般般。”他横了我一眼,笑笑说:“你很特别。”
说话间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陈旭不由分说领着我去赴了他的洗尘宴。我一言不发傻乎乎地看他们觥畴交错。席间的言语里似乎众人对陈旭的口碑很好,这种带一个陌生女孩赴宴的事是从来没有过的新闻,有人略微取笑,我有些恼撅着嘴。陈旭看我一眼,笑道:“这是我同事的女儿,出来度假的。”
饭后,他说在贵阳饭店定好房间了,叫司机送我,他就不去了。到了饭店一看,四星的。我心想:这人也真是的,知道我是自费的,也不问问我能不能承受。我把钱塞给送我来的司机,司机死活不肯收,说陈总不让拿。看我一脸不高兴又说:“等明天见了他,你自己给吧。”说完就告辞了。
房间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把行李包扔在床上,自己趴在另一张床上,电话响了,是陈旭的。电话聊的很短,他问安,我埋怨了两句,就挂了。我起身把门反锁了,还是有点忐忑,又插上保险拴,洗漱完看电视睡觉,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陈旭在楼下饭店大堂里打电话给我,叫我下去吃早饭,然后去安顺市镇宁县黄果树。我把钱给他,他不肯收,推来推去,各自说了很多理由,我一个不耐烦就随他去了。数年后回看自己的这段行为,循规蹈矩的外表下藏着类似艺术流浪者的不羁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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