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燕京城。
朱佑壬的凯旋归来为整座京城带来了热腾腾的气氛,也为彰荣王府带来了久违的热闹。
湛碧落四处忙酬神,另边,还得笑逐颜开打发络绎不绝上门恭喜讨赏的人们。
这些人,湛碧落在心底哼了哼,佑壬出征时也不知全上哪儿去了,这会儿倒是跑得快,人情冷暖,如人饮水,点滴自知,也难怪这孩子执意要辞官了。
原先朱佑壬有好些官场朋友都纷纷致函邀宴,却全让他给推了,历经生死劫数,这会儿,他惟一想陪的只有自个儿的亲人罢了。
晚膳时刻,餐桌旁,湛碧落特意让祁磊、祁康父子及王宸三大教头全上了桌,佑壬不在时,这些人才是真正护妥了王府的人,这会儿佑壬能够无恙而归,他们才都是真正最关心他的人,这时候,自是不该再有主仆分际的。
原先祁磊、王宸等人是怎么也不敢同座的,最后还是让朱佑壬几句话给嘻嘻哈哈拱上了桌,几个人坐在桌上,一双双眸子满是激动看着眼前那高大英挺,历经战火却更加英姿焕发的主子。
尤其是祁康,还趁人不注意时偷擦了几回眼角里的泪水。
桌上除了这一大伙人和湛碧落外,还有个净是微笑着没出声的朱昭漓。
朱佑壬在母亲一再帮他夹入菜肴使他再也无法消受之际,才摸摸肚子环视众人一圈“方才一回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可始终想不出问题在哪。”
他将视线转回母亲。
“这会儿想起来才知道是太安静了,”他左顾右盼“怎不见我那宝贝星姥妹子?难不成,”他挑高眉毛“和大哥玩躲迷藏?”
提到朱星姥,湛碧落垮了睑,虎地一下重重放下碗筷。
“吃饭时别提她,省得我吃不下东西!”
“干么气成这样?”朱佑壬对着寒着瞳的母亲不当回事净笑着“这丫头向来不都是您的心头肉、手上宝?”
“还说,”她气得牙痒痒“这小丫头的胡闹脾气还不都全你这做大哥的给纵生出来的,要不然又怎会”
湛碧落瞪了儿子一眼,不再说话,吞了白饭也吞了下面的话。
“若真要追究起纵坏朱星姥的主谋,这事且有得争议,”朱佑壬瞥了母亲一眼,凉凉笑“好笑,这还是我头一回听见有人在怪咱们太宠那小魔头,难不成,丫头同男人私奔了?”
一句玩笑话却引来众人佩服的眼神,和湛碧落还停在喉间的那口白米饭。
急急喷出了米饭却害得她险些喷岔了气,幸好她身旁的朱昭烙谒来了水,这才止住了她的猛咳。
“死小子!”湛碧落边咳嗽边骂,完全没了儿子不在身边时的慈母光辉“你外头死不成,是为了想回来呕死你老娘的,是不是?”
“干么这么禁不起打击?”朱佑壬顺了顺她的背脊,眼角含笑波。
“怎么,骂不着女儿,还得凶凶儿子才能出得着气?”他摸摸下颚思索着“这可真是燕京城的头条大事了,不过,依那丫头的眼光,外头寻常人等想来她是看不上的,断不会是跟着什么戏子、马夫之流的人偷跑的。”
“少爷!”是祁康悄悄出的声音“这回,任您聪明绝顶也绝计猜不出郡主是跟谁”
朱佑壬持箸敲打桌缘,漫不经心吐了三个字
“华延寿?”
一瞬间,他再度赢得了众人五体投地般的赞佩眼神。
“为什么你会知道?难道那丫头曾同你提过?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跟娘说?为什么你明知她若跟他,这一辈子肯定没好下场,你却没好好劝劝她?为”
“娘!”
朱佑壬帮母亲盛了莲子鸡汤塞进她手里,暂时止了她的不歇的话语及紧张。
“星姥什么都没同我说过,我只是由她盯着人思春的眼神猜测的罢了,只是”他强忍着笑意,以免再度招来母亲责难“只是我没想到她是认真的,更没想到华大叔会由着她跟。”
“华大夫也是被逼的!”
在旁出声解释的是祁康,此话一出,王宸、贺归仁、章承儒三人在旁猛点头,证明这些人个个都有在场证明。
“除夕夜,哪家不来点儿小赌应应景?少爷您不在,咱们都怕小郡主闷得慌,她四处邀赌做庄家,咱们也就只得一个个全陪着她了。”
“是呀!那一夜,可真是热闹非凡!”是祁磊接的话,边说话目中还边绽着亮彩。
那一夜,因着王爷不在,大家伙儿都有种前途未卜的伤怀,是以全忘了分际拿出老本四处开杀,而他,还收获颇丰的呢!片刻后,祁磊那因赢钱而绽亮的眸在触着湛碧落锐利眼神后忙急急垂下。
“看来,”朱佑王哼着气“我不在时,你们都还活得不错嘛!所以”他摇摇头深觉好笑“星姥也硬拉着华大叔来赌,还故意,将自己输给了他?”
“是呀!是呀!”祁康接下话,想起那又精彩又令人错愕的一夜“原先郡主拉着华大夫下来玩牌九,华大夫推了又推净说不会,郡主就说好,那咱们就赌骰子,一局定输赢,只一局,从此再也不来吵人。”
“想来,赌前并未先说明了赌注为何?”朱佑壬慢条斯理啜着热汤。
“就是说嘛!如果你在就好了,”一旁的湛碧落恢复了理智,叹口长气“延寿压根就没在意那丫头说些什么,一意只想尽快打发丫头走图个清静,哪想得到,赢了一局竟得了个甩不脱的黏人精。”
真是失算至极!
湛碧落瞥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的朱昭漓,在心底叹息。
当初她死命留着华延寿为的是昭漓这孩子,原想能为这两杯温吞水多制造点共处机会,这么多年了,她自然明白延寿对昭漓的心意,也知道当年昭烙谠这男人确实也曾动过心的,可千思万想没料到,竟会杀出个朱星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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