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芳到医院看李妈妈,因为塞车,回到俞庆大楼时,已经过了她和承忠约好的时间了。
她怕他太过粗线条,吓着办公室里的小姐,所以三步并作两步跑。
一到十六楼,并没有想象中的騒动,人人安静做事。
她忙问月兰:“有没有我的访客?”
“有哇!敏敏姐正在会客室招侍他。”月兰回答。
哦!好得很,被姐姐碰到,希望他没有乱讲什么话。
会客室窗明几净,鹅黄的沙发被四月阳光照得很明艳。敏敏一头长发挽着,气色很好;
敝的是连坐对面的承忠,今天也特别整齐英俊。
“你回来了呀?李妈妈的情况怎么样?”敏敏问。
“没有进展,不过她人是舒服多了。”盈芳说完就问:“你们聊些什么?没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哪敢呢?我们只在谈我的新工作。”承忠忙说。
“跟了家志最好,他是值得信任的。”敏敏说。
“是呀!他顶教人服气,底下的工人,上面的工程师,都听他的。”承忠说:“我才替他跑几天腿,人就焕然一新呢!”
原来是穿著不同,他一身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活像是家志那一伙人的制服。
“你们谈吧!我去银行开会了。”敏敏走两步,又回头说:“盈芳,你晚上过来吃饭吗?”
“不了,我和小美有约。”盈芳赶紧说。
敏敏一关上门,盈芳就抓住承忠问:“你没有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没有,我只有扯刘老大,这够安全吧?”他说。
“刘老大?”她呛了一下。
“叫少主或老板都不太对劲嘛!也有不少人这么叫他呀!”他耸耸肩说。
“真是无葯可救的一群。”盈芳骂一句就导入正题说:“你说今晚要带我去找淑美的,没有变卦吧?”
“没有。”承忠说:“我打听到他们一票人都在那个pub出入,至于淑美今天会不会去,我就无法预测了。”
“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最主要就是查出她的下落。”她说。
“你可不能直接问呀!他们那些逃家的人最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走人。”承忠又说:“而且惹毛了他们,还后患无穷呢!”
“不能明着问,我就暗访呀!”她反应快速地说。
“就凭你这上班族的样子?你连pub的大门都进不去。”他打量她说。
“你的意思是,要我也打扮成逃家的少女?”她问。
“嘿!不愧是我们‘螃蟹帮’的女教头,一点就通。”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说:“你得把头发染色,再穿上薄薄少少的辣妹装,放放荡荡地到那里泡一夜,保证十个淑美也跑不掉。”
“要死啦!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怕犯了本姑娘的忌讳吗?”盈芳往他大头就是一掌。
“是你自己要的嘛!我可是冒险帮你找线索呀!”承忠抱怨说:“我真不懂,你为什么不找刘老大出面?只要他一去,马上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淑美弄回家来。”
“这种事还要靠他呀?”她马上反对地说:“而且他树大招风,反而把淑美吓跑也不一定,再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敬老尊贤’这一套,万一起了冲突,家志有前科,警察不又要上门了?”
“咦,你好像挺关心刘老大嘛!”他嘻皮笑脸地说:“那天在暗巷,你们真的是要接吻,而不是比武功罗?”
盈芳啪的又一掌。
承忠差点跪下,口里哇哇惨叫:“那天被你踢到的膝盖还没复元,今天又伤上加伤,我真是好人没好报!”
“你是好人,天会塌了。”她扶起他说:“辣妹就辣妹。你以为我不敢呀!”
“你有那种衣服吗?”他迟疑地问。
“没有的话,剪刀弄几个洞不就得了。”她说。
“你真的要去?”他又问。
“废话!”她说。
“万一刘老大知道”他有些不安。
“关他什么事?这是我的工作耶!”盈芳盯着他说:“这件事就你知我知。你若透露半点风声”
“我晓得。”家志比比脖子“你会杀人灭口。”
盈芳笑了出来说:“好了,别耍宝了!今天晚上九点来接我,要准时哟?”
承忠答应后离去。她满脑子想,辣妹装到底要多“辣”才够完成任务呢?
盈芳翻了一晚的衣柜,除了敏敏替她买的几件宴会礼服外,全是t恤、衬衫和牛仔裤,样式中性,颜色中性,别说“辣”简直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勉强可以派上用场的是一件超短的红色裤裙,那是小美发胖后丢给她的。上身穿t恤,打个结,应该有几分逃家少女的味道吧?
可笑的是,她连一个长穿衣镜都没有,因为她讨厌看自己,更怕去意识到自己的女性特质。
十二岁站在通亮的舞台上,接受一群邪淫男子的评估,是她心中最难堪的记忆,想到又不免心里发麻,巴不得有一把利斧将这一部分砍掉。
所以她一心要忽略外表,下当女人,就没有人觊觎她的肉体,人生变得简单干净,也可以少去痛苦和麻烦。
也因此,她最气人家说她漂亮、娇滴滴、美丽之类的话,彷佛一个待沽的货品,准备要被人贪婪残忍地掠夺。
但今天是“乔装”办案,不看不行。
她搬了椅子到浴室,站在上面,靠着小小的镜子,审视她的道具。
不看则已,一看脸都绿了!
她的腿终年难得见阳光,不保养也雪白柔嫩,在红裤裙的衬托下,意想不到的修长,差不多像选美大会上那些穿泳装的小姐了。
她连忙跳下来,不敢再往下看。管他呢!为了李妈妈,为了淑卿在天之灵,她非要找到淑美不可。
现在是头发,变不了色,她就彷杂志上的新新人类,胡乱分边,弄一堆花夹子,看起来酷酷的模样。
再来是脸上的妆。她把敏敏教她的步骤,前后秩序颠倒,拔几根眉毛,洒些美工用的金粉,倒很另类,可以去马戏团叫卖爆米花了。
电铃响时,盈芳已很有心理准备接受大众的眼光了。
结果承忠一看到她,便瞪着死牛般的眼睛,然后喷出一大堆口水,笑得像倒转的陀螺。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她有些生气地说。
“天呀!亏你生在九年代,你难道都不看电视、电影吗?”他还是捧腹笑着“你这打扮,是我们祖母时代的太妹,哪是现代的‘辣妹’?”
“有什么不一样?”她不服气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所以特地从我历任马子那儿,搜刮了一些东西来,保证让你‘辣’透了。”
承忠说着,由门外搬进一个箱子,里面琳琅满目,她只认出一双厚厚的高跟鞋。
“衣服呢?”她不解地问。
他拎起两块薄薄的布,递给盈芳。
“什么?这给三岁娃娃做泳装都不够,你竟然叫我穿?”她大叫着。
“别太夸张了,这种布料很有伸缩性。”承忠说:“现在年轻女孩都穿这个,你一定看过的。”
她是看过,但唉!算了!反正不过一个晚上。
在卧室里,她先换上半截的黑丝上衣,凉飕飕的,粉颈露出一大半,她第一次觉得胸部太丰满,乳沟都遮不住,这能见人吗?
下身的黑丝裙更惨,上不及肚脐,下遮不了臀部,不走光才怪。
不必照镜子,盈芳就知道自己绝没勇气跨出去。不管承忠怎么说,她硬是在裙子里套件短裤,上衣外罩个开襟短衫“暴露”自己总要有个限度吧!
承忠看到她,由期望变失望,但见她坚持着,他只好说:“好吧!至少腿很有看头。我们再替你的脸和头发想想办法。”
“嘿!这我可是照杂志弄的!”盈芳抗议的说。
他不由分说地按她坐下,东弄弄西弄弄,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喂!你学过美容美发吗?”她忍不住问。
“被拉去学过一阵子。”他说。
“很好呀!有一技之长,你怎么不开店呢?”她问。
“我还是比较喜欢阳刚的工作,你能想象刘老大去替女人化妆、洗头吗?”他说。
家志当美发师?盈芳爆笑出来,几乎无法停止,害承忠工作停顿,不过,她的心情至少放松了。
十分钟后,他不知从哪边搜出个镜子来,放到盈芳面前。
盈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镜中的她,有柔柔的粉妆红彩,羽毛般垂覆的秀发,一点都不怪,而且很美,美得像一块可口的奶油蛋糕。
“这根本就不‘辣’嘛!”她左看右看说。
“这你就不懂了!”承忠很有心得地说:“以前的太妹是要‘恰’、要‘悍’,要凶得和男人平等。但现代的辣妹则是要表示女性的解放,她们可以很纯真,纯真到傻气;但又必须很性感,性感到男人当她们脚下的奴隶。换句话说,她们的打扮就是同时是处女和妓女,两女一体。”
“体个鬼啦!你又打哪学来这一套的?”她好笑地问。
“这当然不是我说的,是那些辣妹说的。”他也笑了。“好了,我们该出征了吧?”
盈芳的最后一关是穿上那厚重的高跟鞋,像踩高跷一般,危危颤颤的,希望她不要摔断脖子。
她坐上承忠的机车时,他说:“我好像保镖送小姐去上班哩!”
“你敢再说,我就缝你的嘴。”她警告他说。
“不用你缝,若刘老大晓得,我连头都没有啦!”他苦着脸说:“还让你穿这样,恐怕会被五马分尸喔!”
“拜托你不要扯他,好不好?”她很凶地说。
承忠不再吭声,只有引擎声在黑夜的街头,留下一阵又一阵的黑烟。
盈芳快被烟熏昏了,一波一波,袅袅不绝的冲向她的鼻子、喉咙、肺部到部,她忍着,像在尖峰时期的市中心,很缺氧的急促呼吸着。
“在栏杆旁边的就是阿宝,他是淑美的男朋友,淑美就住在他那里。”承忠一进pub就左右晃着说。
“淑美来了没有?”盈芳实在看不清楚。
“好像没来。”他说:“你只好对阿宝下功夫了。”
灯光大块大块的闪动着,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颜色,交织成迷离鬼魅的气氛。
隘黑的、死白的、血红的、惨绿的、脓黄的、妖紫的在每个人脸上幻化成不同的模样。
醉生梦死的世界。
盈芳的脚步,在光的眩嚣中,几乎踏不稳,平地变斜坡,台阶变凹地,步步是陷阱。
她终于看到阿宝,紫色的脸、橘色的头发,身体融入黑暗中,她形容不出他的长相,就如同他那一大票朋友。
“冤大头,好久没看见你了!”阿宝抬起他尖瘦的脸,随意招呼后又瞄着盈芳说:“新来的?”
“新的,全新的。”承忠强调地说。
罢离家出走的嫩货是他们最喜欢的,可以把白纸沾满污点,为所欲为,能毁掉一条生命,也能造出一个魔鬼。
音乐由无止尽的喧闹狂喊,变得低柔,柔得只剩嗯、呀、喔、哦的声音,流窜得像诡谲的蛇在阴晦之地,慢慢地吞蚀一切正常的光彩。
阿宝的手爬到盈芳的身上,她忍着欲呕的感觉笑着。
“抽烟?”阿宝说。
没有拒绝的余地,盈芳抽了,但只在嘴里就吐出来。
“啤酒?”阿宝又推一杯泡沫过来。
承忠使眼色。他曾警告说,这家pub的酒不能喝,总是加料,像迷幻葯、快乐丸、兴奋剂一喝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到时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墨西哥的,保证销魂!”阿宝看着盈芳说。
销什么魂?她摇摇头。
“操!连这个都不敢喝,还出来混什么?”阿宝嘲笑说:“还不如回去抱你老爸老妈的腿,当个乖乖女!”
当乖乖女有何不好?可恨她没有可依靠的父母。
她看pub的一些女孩,年轻的脸庞和体态,本像初早的曦日,冉冉的新月,应是美丽动人,如今却沦于在黑暗的污秽中贬低、出卖自己。
说空虚寂寞,需要刺激安慰,却不知早已糟蹋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她就差一点掉入这种世界,声色酒肉,由身心内外荼毒,任着家庭、社会、男人、女人,甚至她自己,来腐化她干净的思想及身体,然后只剩一堆受人唾弃的残渣。
不自爱,如何能得人爱?
她拚命逃出的泥淖,为什么还有人不顾一切的跳进去?她们不知道那种脏,要脏到五脏六俯、子宫,甚至再下一代的下一代吗?
盈芳正在呆愣时,阿宝已把酒杯抵住她的嘴说:“小妹妹,不喝可是长不大喔!”
她很想给他一掌,但为了淑美,她只好虚与委蛇,杯子微倾,喝一小口应该没问题。
她接过酒杯,控制酒量,谁知承忠一紧张,伸手过来阻止,一阵混乱,酒倾倒,泼了她一身,也灌了不少到她的肚子里。
辣辣苦苦的感觉,呛得她无法呼吸。
“怎么啦?想和我们抢女人?”阿宝推承忠一把说。
“她她可是我带来的!”承忠壮胆说。
“是又如何?这可是我阿宝的地盘,所有女人都是我的!”阿宝嚣张地说。
有架好打,人人奉陪。
盈芳看情势不妙,忙说:“哎呀!人家的衣服都湿了!”
她脱下开襟短衫,胸口和腹部露一大半的活色生香,引开大伙儿的注意力。
阿宝的兴趣马上在眼中燃烧,伸手过来碰她。
“喔!你女朋友会生气哟!”她嗲嗲地说。
“淑美不会介意的。”他涎着脸说。
哦!主题来了,她演得更卖力。这不就是她原来的工作吗?如果她当年没逃出来,又没有世雄的保护,她就是这种暗无天日的下场吧?
或许和淑卿一样,上吊身亡!
她突然觉得愈演愈顺,情绪和声调都高昂许多,恍恍惚惚彷佛站在几十层高的楼顶,在众人之上,迎月要高歌一曲。
阿宝完全被她迷住了,那脸忽大忽小,她听到自己不断笑着。哈!她演浪女还真行,但别忘了淑美的下落
在一旁的承忠却流了一身冷汗。盈芳是演得很像,但也有可能是被下了葯情况莫名其妙失了控,现在连脱身都有困难了,真糟糕
找刘老大!这节骨眼,只有他来了有救。承忠趁黑摸出去打电话,再也顾不得自己会“死”得很惨啦!
家志在顶楼阳台喝啤酒,看着天上要满不满的圆月。
以前混江湖时,月亮只是该有没有,不该有又出来的讨厌鬼,现在人步入正轨,有了一般人的情绪,竟也对月吟唱起来。
寂寞吗?月似在问。
寂寞呀!他居然混到无处可去了。
躲到顶楼,是为了怕玉屏的电话騒扰;她知道他在家,一定又要登门拜访,把她那一身香洒得屋子都要变色,气味可以整整三日不散。
独自一人,很好,但不知为什么,他老想见盈芳,只是陪着她看电影也甘心。
“我有事。”她说:“和小美逛街。”
又是小美?女孩子们干嘛三不五时就要泡在一起呢?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他很想问,但幸好他没有头脑短路到这种地步。
不过十一点,逛街该结束了吧?
他回到公寓,才要拨电话,铃声就极巧地响起来。他还来不及考虑是不是玉屏,就随手接听。
“喂!刘老大,你快来救救我们呀!”承忠叫苦“出了什么事?”家志问。
“不是我,是盈芳!”承忠说。
听到盈芳,他心一阵紧缩,但仍维持镇静问:“她怎么了?”
承忠说了来龙去脉,虽有点语无伦次,但他还了解。
“pub在哪里?”他问,手几乎要把话筒捏碎。
承忠说了地点,还没喘一口气,家志就拿起机车钥匙冲出大门,电话也来不及挂好,线拉直地垂着。
承忠在那一头屏了半天气,想等震怒声传来,但经过好一会儿,才明白线那端已经没有人了。
家志一路飙车,心情也飙到顶点!
她又骗他,又去涉险!她去找淑美,为何不告诉他呢?宁可找承忠,也不愿让他插手。
都是她的过去,原以为解了她的心结,她却仍把他当外人,他的心有说不出的难过,比幼时被父亲责打、被众人嘲笑排斥,还教他无法忍受。
她实在比他想得天真!她以为螃蟹要爬出来,只靠她自己行吗?若没有她哥哥和姐姐,如今她只是个四分五裂的蟹尸而已!
而世雄死了,敏敏嫁了,她就必须靠他了,她不明白吗?这样三番两次唱反调,真不知她脑子里想什么?
到了pub,他已经激了一身气,手握成拳,额爆青筋,前冲的姿势彷佛长了角的斗牛,正对敌人的心脏。
“他他们在后门,正要去阿宝的住处。”承忠迎上来,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牛角俯冲,如入无人之境。
当他看到一身清凉装,依在别的男人臂弯里的盈芳时,怒火齐发,拳脚如雨般,见人就打,连喷出鼻孔的气都虎虎地带着如短剑的杀伤力。
十六年的功夫,自练的、有门派的、上段的,全在几个凌厉的招势中。
转瞬间,阿宝一行的五、六个男生,全东倒西歪,不知自己怎么伤败的,只是从头痛到脚底。
“碰到鬼了,走!”阿宝哀叫着。
“哇!”扶着盈芳的承忠惊叹的说。
这声音又惹到家志。当他看见承忠的手搭在盈芳的香肩上时,马上一掌拨开,承忠的手像被烤热的铁板砸到。
“还不快去跟踪阿宝,查出淑美的藏匿点。”家志恶狠狠地说。
承忠甩着手指,连叫痛都不敢,飞也似地跑走了。
这回轮到盈芳,他上要训人时,她软软的身子便自动靠过来,嫩白的皮肤比黑衣服多,那一脸的醉态,含着香香甜甜的味道,使他的话中途折断。
“我们先回去再算帐!”他吼,但气势已折损了大半。
然而,光是把她安置在摩托车上就是一大困难。顾不得平日的禁忌,家志又抱又搂,盈芳却笑咪咪的任他摆布。
好不容易,两人都坐上车,盈芳整个身体贴住他,柔软的胸部摩擦着他。他才倒抽一口气,她的手便围到他腰部,脸在他背后如爱抚。他吐出一声呻吟,欲望由腹部升起,踏板差点被他踩断。
“醉成这样,连抱的是谁都不知道!”他生气地诅咒着。
“我怎么不知道?”她竟然答话,喃喃低语。“是家志嘛!我记得这味道呃!江湖味、臭男人味和死德行味”
他不晓得该骂还是该笑,方才那些混帐东西,又是如何碰她?是不是也尝到香暖玉滑的滋味?他愈想脸愈拉长,妒火烧红了眼,巴不得揍她一顿屁股来处罚她愚蠢妄为的任性!
又一串诅咒,她却缠得更紧,家志龇牙咧嘴的,弄得齿根都痛了。那臂力、那腿力,厮磨着呃,真是近她不得,再多几次,他铁定会减少好几年阳寿!
到了他的公寓,为了避免騒动,他干脆抱盈芳上楼,她不但不以为忤,还两手勾住他的脖子,两条裸露的腿荡呀荡的,嘴不断咯咯笑着。
进了客厅,她连沙发都坐不住,放了就往地下滑,他只有把她安置在卧室的床上。
她仍笑着,眸子里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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