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曼作了个梦。
荒诞无稽的梦。
梦里她变成男人,令方成了女人。
成了女人,仍有一副昂藏之躯,也还是那张英俊迷人的脸,却身穿洋装,足蹬三寸高跟鞋,说有多突梯怪异,就有多突梯怪异。
偏偏她在梦中那个同样突梯怪异的女人身材,却西装革履的不男不女,死命穷追他这个不女不男,最后在他的半推半就下,她和他共效云雨不说,她且神勇威猛,连番进攻,令他欲死欲仙,终而招架不住频频讨饶。
“安曼。安曼。”
咦,性别变了,姓名倒没变。
她睁开眼睛,吃了一惊,大叫:“哎呀!”
站在床边的令方,可不是穿着一件女人的浴袍吗?不过尺寸小了,便敞开着,露出了他结实的男性胸膛。
“对不起,珊珊来敲门时,我正在淋浴,便随手拿了你的浴袍套上。”
原来如此。“我醒啦?”
他好笑地掀眉。“大概吧,你眼睛是张开的,除非你有睁着眼睡觉的习惯。”
“珊珊起来了?几点了?她看见你了?你穿着我的你在我的浴室里洗澡!哦,天哪!噢!”
令方把她蒙住脸的双手拉开。
“现在不到六点半。珊珊是看见我在你房间,但我不是光溜溜的,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谁管你是不是一丝不挂被看光了?我完了,这一下我的名节全毁了。”
“你的名节?”
“珊珊正当青春期,她会如何想呢?看到你从我房间里的浴室出来,穿着我的浴袍,却衣不蔽体,而我”
“你在床上未醒,衣着整齐。”他拉拉她昨天穿的衬衫“有些绉而已。”
她往下看。可不是吗?家居长裤也还穿茗。
“我想,珊珊会想,老爸和妈咪终于名副其实了。”
安曼的脑子这才全部清醒了,记忆回笼。
婚礼。急就章的婚礼。
她领他上床,为他脱衣脱了一半,被他压住无法动弹。
她涨红着脸。“我看你在沙发弓腰驼背缩腿的,好心好意让你到床上睡,你却恩将仇报。”
“哗,我醒来时,明明你四肢如八爪角般抱缠住我。唔,不是我不懂消受美人恩,实在是我的膀胱膨胀得非起来不可。我费了好大力才把你手脚掰开的哪!”
“胡说!”
“可惜我没有拍照存证。”他笑着俯身亲亲她的额头。“早,美人。”
她难为情死了。“早。”咕哝一声,她再不敢看他。“让路,我要下床。”
“遵命。”
他系着腰带以下的部分,不知是否也光溜溜?呵惜她没胆子瞄一眼。
“你有没有多一件浴袍?”她淋浴时,他在门外问道。
“有。干嘛?”
“那好。因为这件我需要穿着。”
“你的衣服呢?”
“你只帮我脱了一只袖子,所以全成了梅甘菜了。”
“我还脱了你的鞋子和臭袜子。”
“我的袜子才不臭。你若闻到味道,是你靠我的脚太近。”
“脚臭,袜子也臭,一样。”
“哦,差多了。脚的气味是人体自然体息,你闻过,应辨得出自然气味与臭味的不同。”
“去你的,谁去闻你的脚,研究它的气味?”
他哈哈笑。“谢谢你,小曼,你真体贴,可见你是爱我的。”
你爱我吗?
“臭美。你早上起来忘了照镜子。”
“哎,我们新婚头一天就拌嘴拌得像老夫老妻,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她开门出来,好对他瞪眼睛。
“谁和你新婚?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拌嘴。你不穿你的衣服,要如何出门?”
“绉兮兮的怎么穿出去?给人看了,以为我穿着衣服和你在床上打滚。”
“那你永远不走了?赖在这?”
“夫仰妻养,据说是当前时尚。别担心,我已打电话叫百珍等一下替我拿套干净西装来。”
她睡得那么沉?什么都没听见。
“百珍?”
“你见过她,在”
“我记得我在哪见过她。”她的脸孔和声调都突然变冷。
任他多么热心为善,义行可嘉,男人就是男人,不脱风流本性。
令方怎会看不出她的改变?他不忧不急,反而满心欢快。
女人表现出嫉妒是好事,表示她在乎、在意。不过是指为其所爱的女人。对象不对,便会教人吃不消,逃之夭夭都来不及。
越认识安曼,越了解她的心性为人,他越倾心钟情。此女子才貌内涵兼具,世间少有。
和她在一起,斗嘴也充满趣味。
最重要的是,她愿意不计回报,没有条件的关怀别人,帮助别人,毫无犹豫的付出。
安曼找了件大t恤,一条松紧腰带短裤,要他换下那令他看来不伦不类的浴袍。
他换衣服时,她去看女孩们。
她们在厨房。珊珊在烤吐司。小咪原本好好坐在餐桌旁边,看到安曼进来,倏忽溜到桌子底下去。
嘿,真像碧云说的,除却珊珊,其余人等地一概视为坏人。
安曼也不勉强非要她出来,若无其事走到流理台旁边。
“哪来的吐司?”
“云姨买的。”
碧云?“她几时来的?”那个人不睡到日上三竿,很少离得开床。
“冰箱空空如也,我打电话告诉她,我们饿得眼冒金星。她买了两大条吐同和二十个茶叶蛋来。”
买这么多茶叶蛋,这个碧云。
“她人呢?”
“回去睡觉了。”珊珊咧齿一笑。“她夸赞我聪明伶俐。”
“你把她清早从床上挖起来买早点,她还夸你?”安曼啧啧称奇。
“是啊,因为我没有打搅你和老爸的连床好梦。”
安曼不禁气结,及差红了脸。
“坐嘛,妈咪。云姨还买了十套烧饼油条,豆浆我倒出来了,在桌上的茶壶里。不过烧饼油条我和小咪各吃了两套,茶叶蛋还有很多。我们只吃了四个。”
安曼光听就饱了。
“吃了这么多,你还在烤吐司?”
“啧,妈咪,你以为我是小猪吗?吐可是烤给你和老爸的。”
“那你不必烤了,已经烤好的给他就好,我不饿,我吃不下。”
“不行呀,妈咪。早餐是最重要的。不然你喝豆浆好了。豆浆很营养,含有丰富的”
“好,好,我喝豆浆。”
安曼才要走向餐桌,令方进来了。
t恤虽无男女之别,人人可穿,但毕竟是她的,又作了那个怪梦,她不禁多打量他几眼。
非但不怪,他越发魅力四射,性感得要命。短裤底下那双腿,比她的还要修长、迷人。
“我看,有人想拿我当早?。”他说。
安曼赶紧把目光移开。“我可不想消化不良。”
“我有说是你妈咪要把我当早餐吗,珊珊?”
“我没听见丫。”
他们互和眨眨眼。安曼看见了。
“怎么?你们俩同时得了眼疾吗?”她没好气道。
令方呵呵一笑。
“小咪呢?”
安曼朝桌子底下努努嘴。
令方蹲下去,发现小咪斜着脑袋,竖着耳。不过突然看到他,她马上垃起衣服盖住脸。
他若有所思微微一笑,站起来。
“我没看见小咪丫。谁把她藏起来了?”
安曼和珊珊互相对望,都不明白他用的是哪一计。
“她如果不和我们大家在一起,她的恐龙爸爸再来,我们就没法帮她,只好让她被带走了。”
“你如此威吓她,和她那无赖继父有何不同?”安曼责道。
“她必须明白,除了珊珊,她还可以信任我们。珊珊不能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为她绊住。”他小声地说。
“她受了太多惊吓和伤害,你就暂时由她去,慢慢她会适应,了解我们对她没有恶意。”安曼不自觉跟着压低声音。
“跌倒了,最好的办法是马上站起来。她精神上和内心的伤害可以慢慢复原,对人的反应却越早纠正越好,人了,她习惯痹篇生活在一起的人,更不会接近其他人,便会形成自闭。”
有理。安曼点点头。
“她又听不见,我们干嘛小声说话?”
“她听得见。”珊珊和令方同时说。
“我刚刚才发现的。”令方说。
安曼既惊且喜。“这是否表示她不完全是哑巴。她选择不说话而已?”
“心理学上的说法,是她以此来回避和自卫。”
“哇,老爸,你好有学问哦。”
这时,小咪很慢地出桌子底下小心的探出头来。
也许因为他们小声低语,她没听到声音,好奇地探视一下他们在做什么。
只一瞥,瞥到三双眼睛都注意着她,她很快地又缩回去。
“我肚子饿了。”令方大声说,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哗,茶叶蛋、烧饼油条,好丰盛呀。”
安曼坐另一边。“这儿还有豆浆。”她提起壶。
空的。
珊珊拿烤好的吐可给令方。
“咦?”她掩住嘴。
装茶叶蛋的大碗内只有两个蛋,盘子里只有两套烧饼油条。
“早餐是很重要,没有重要到要如此暴饮暴食吧?你们不怕撑破肚皮吗?”安曼睨着目瞪口呆的珊珊。
“什么?”令方不明就里。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吃掉了十八个茶叶蛋,八套烧饼油条。或者,应该说,是用一壶豆浆冲到肚子里去的。”
“啊?”令方捧住肮部。“我忽然觉得胃胀。”
“可是,这个不是我装豆浆的壶呀。”珊珊跳着脚。“小咪!”
小咪像一只小老鼠似的由桌下窜出来,没跑几步,便被她身上的负载物绊倒。
十几个茶叶蛋滚向地板,烧饼油条掉了一地,由倾倒的壶中流出来的豆浆淹过烧饼油条,追着茶叶蛋。
小女孩坐在这一堆真相大白中,泪眼汪汪,恐惧地看着令方和安曼。
而他们都看呆了。
“你为什么要偷嘛!”珊珊哭了起来,大喊:“你会害我们被赶出去的呀!”
小咪哇地放声大哭。
不顾满地狼藉,安曼跪蹲下来,把小女孩哆嗦的身体搂抱住,一面柔声哄着安抚她。
珊珊慌忙捡抬起茶叶蛋,和被豆浆泡得湿答答的烧饼油条。
“别捡了,珊珊。”令方安慰她。“不要紧的。”
“蛋还可以吃。”她捧着蛋,哭道:“不要生气,妈咪。你可以赶我走,不要赶小咪。
我没有看见她偷,要不然我会阻止它的,是我的错。”
“谁也没有错。”安曼不禁热泪盈眶,把她拉过来,也搂住她。“没人说要赶你们。”
令方看着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三个女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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