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浪败倒沙滩上

p;  “游辉君，你过来一下。关于你昨天的进度安排表，我有话要跟你说。”在事情落下帷幕的一会儿之后，和自己预想的一样，矢野主任果然找上我，虽然比预料的早了一些。因为多少也有些自觉，所以满心平静的来到主任面前。</p>

    “主任，这份表哪里有错误？”听到这句话矢野主任先是一愣，然后才目光上扬看向我。</p>

    “你知道自己的安排有问题？”</p>

    “嗯，知道。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去修改，使它更合理。”介于主任都是直指核心问题，自己也没有保留的坦白。</p>

    表情严肃认真的矢野主任闻言，停顿片刻才开口：“你做的这份进程安排表只能算是一个大概的草稿，演出的时间安排和作画部的工作安排时间并不合理。另外，必须要提的是，你这几个地方的日文写错了。”</p>

    果然如此，依照这样来看，这份进程安排表根本不合格嘛！虽然心里早就有所感觉，可当面被人指出来，心里还是会难过。但是这不是别人的错，我没有理由把它怪罪他人。怀揣着自责、不安、难过等等情绪，我虚心接受矢野主任的纠错。</p>

    “先和监督部的圆宏先生还有作画部的井口小姐联系，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然后再按实际情况安排工作。”</p>

    “我明白了，立刻就去办。”从矢野主任手里拿回表格，转身利用座机电话依次联系圆宏先生和井口小姐。同两人交流一番下来，总算清楚两人目前的工作进度。</p>

    目前，两人都把工作重心放在由宫森主任负责的第一话上。因为第一话预定是在4月16日播出，而今天已经是4月5日，距离第一话播出只剩下十一天。</p>

    尽管第一话制作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但是为了预防出现什么变故，必须要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到第一话的尾声工作。换而言之，关于第七话的制作工作则必须往后安排。</p>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把时间往后安排的。”结束和两人的通话，我松了口气。</p>

    介于就算完成了第一话，也还有随之而来的第二话一直到第六话等等集数需要两人负责。所以，两人关于第七话的工作内容都被重新安排在月末。</p>

    这是最后的底线，因为第七话在5月下旬就要播出，不在4月末进行原画相关工作的话，第七话就赶不上放送了。</p>

    “这个给你，游辉君。”正在忙着修改制作安排表的时候，矢野主任的声音出现在身边。扭头一看，矢野主任手里拿着一张纸条。</p>

    “这个是？”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是三个人名和三个地址。</p>

    “那是我认识的三位人还不错的原画师。你总不能让红姐负责第七话全部的原画工作吧。”话说到这里，我已明白矢野主任的意思。</p>

    “谢谢主任！”感激的朝主任行了一个礼，带着分镜复稿和纸条，我离开公司去找主任介绍的这三位原画师。</p>

    第一位原画师叫做高泽夜，是住在世田谷区的人。第二位是和莫西干发型一起见过的位于文京区的山田先生。第三位是住在千代田区的樱内梨子小姐。</p>

    如此的话，就先去拜访离公司最远的山田先生吧。</p>

    凭着记忆和纸条地址，来到有些眼熟的小公寓房间。“山田先生，打扰一下。我是武藏野动画公司的游辉。”连敲带喊之下，山田先生前来应门。</p>

    “可以轻点吗！我正在补觉呢。”山田先生顶着两黑眼圈和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p>

    “抱歉，我稍微有些心急了。”礼貌的倒了一个歉，我拿出分镜复稿和设定集复本。山田先生瞧了一眼分镜复稿，转身走入屋里。</p>

    “进来吧，不久前矢野给我手机发了消息。情况我已经大概知道了。”此话一出，惊讶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心绪。矢野主任她……。</p>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完成第六话的稿子，马上又是第七话。矢野也真是会使唤人。”有些不耐烦的发泄着挠骚，山田先生领着我来到屋里。</p>

    跪坐在客厅矮桌前，我和山田先生四目相对。</p>

    “那么，需要我完成的是哪些部分？”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满脸不悦的问。</p>

    “是这些部分。”回答着山田先生，我把分镜复稿和设定集复本摆上桌。“这里做了三角形记号的部分，需要麻烦山田先生完成。”刚说完话，山田先生一把抓过分镜复稿和设定集复本浏览起来。</p>

    安静的等山田先生浏览，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山田先生嘴角一歪，随手把分镜复稿和设定集复本拍在桌上。“一共10cut吗，真是麻烦。啧！”</p>

    “山田先生？”眼见山田先生是这样的态度，心里有些拿不准，他这是要接工作还是不接工作。</p>

    “你这是什么眼神？”凶神恶煞的瞪了我一眼，山田先生语气不善的问。稍微缩了缩身子，我弱弱的回答：“没什么眼神。只是，山田先生你要不要接这份工作？”</p>

    “你这不废话吗！工作我肯定接！好了好了，你走吧！你这个家伙有够呆头呆脑的！”冲我挥了挥手，山田先生脸转一边，不再看我。</p>

    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悦。不过，既然都说让我走了。那么……自然没必要在这里久留。“山田先生，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愿意接下这份工作。”</p>

    “这里，我就先告辞了。”</p>

    说罢，我起身离开堆满速食食品空盒以及脏衣物的客厅。就在替山田先生关上房门的刹那，一句小声的抱怨落到耳朵里。</p>

    “这样的呆头鹅，连太郎那小子都不如。”虽然声音很轻，也比较小声。但是，我依然听见了。或许，这是山田先生也没预料到的事情。</p>

    情不自禁的皱了一下眉头，转身走远。接下来就是千代田区，住在秋叶原的樱内小姐。</p>

    幸好千代田区就在文京区的旁边，赶往千代田区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和山田先生的和室公寓不同，一头棕色长发的樱内梨子小姐住在洋式公寓里。</p>

    “矢野小姐已经电话告知过你会来的消息。还请游辉先生体谅一下，让你在门口传达工作内容。”客气的微笑着，看模样估计还是学生的樱内小姐，礼貌的说着很不客气的话。当然，我也理解对方的心情。我一个陌生男人来女孩的家里，会被女孩戒备是情有可原的。</p>

    “这是需要樱内小姐负责的原画部分，一共是8cut的原画。那些有圆圈标记的部分就是。”说着递出设定集复本和分镜复稿，樱内小姐接下来后，草草看了一眼。</p>

    “好的，我明白了。估计完成这些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时候我会给你们电话通知的。”依旧是礼貌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说完，女孩就要返回家里。“那就麻烦樱内小姐了。”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女孩便关上房门，把我留在屋外。</p>

    呃……还真是有点尴尬呢。</p>

    最后来到世田谷区，按着地址所指示的找到高泽夜先生。年龄大约是四十多岁，身材中等的高泽先生，很客气的领我进屋，送上一杯凉茶。</p>

    “请喝茶，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吧。”</p>

    “谢谢高泽先生，不瞒你说，我的确是下了车就一路跑过来的。”不好意思的点头感谢，我从背包里拿出设定集复本和分镜复稿。</p>

    “矢野已经打电话给我说过基本情况。让我看看工作内容吧。”嘴角微笑着，高泽先生接下我递出的设定集复本和分镜复稿。</p>

    几乎是一目十行的浏览完毕，高泽先生问道：“这些做了记号的部分就是需要我完成的部分吧？”还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我，微微愣了愣。</p>

    “是的，这里一共12cut需要你负责。”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我点头应答。</p>

    “一转眼，矢野她也走到这一步了吗？”似是感慨又好似叹息，高泽先生低头看着分镜复稿，仿佛那上面正浮现着那些过去的光景一般。</p>

    “高泽先生，难道做原画师很久了吗？”忍不住突然升起的内心好奇，我问出了在自己看来有些失礼的问题。</p>

    高泽先生并不介意的笑着回答：“没错，我已经做原画师有二十一年了。”</p>

    二十一年！高泽先生原来还是老前辈！</p>

    “这些年里，看着像矢野这样的人一个个的要么升职，要么退出动画业。然后不知不觉就走过了二十一年。当初和你一样是新人的矢野也终于升职了。”笑容中饱含着某些看不清的情绪，高泽先生释然的说道。虽然还想知道关于矢野主任过去还是新人的事情，但自己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礼貌的对高泽先生告别，我踏上返回公司的路途。</p>

    夕阳西下，目送着我回到公司大门前。稍微停留一下，举目望向远方。心里似乎有什么想法闪过，但因为只是瞬间的功夫，所以无从追溯。</p>

    回到办公室，经过正在电脑前工作的中野背后，只是扫了一眼其电脑上的内容，心里就吃了一惊。此时的中野居然在用电脑尝试制作制作安排表！</p>

    不会吧！中野居然这么快就熟悉完全部工作内容了？</p>

    怀着深深的震惊，我回到工作台前。还没喘过一口气，矢野主任那边就叫道：“游辉君，你过来一下。”</p>

    抿了抿嘴唇，起身来到矢野主任身边。“游辉君，你的这份安排表还是有问题。”头都没抬一下的矢野主任仿佛知道我来了，立马平静的说道。</p>

    “请问，哪里还有问题？”</p>

    “你的时间还是不行，安排的有点晚。如果照着这个进度进行下去，第七话肯定无法按时播出。”</p>

    抬起头看向我，矢野主任表情淡然的继续说：“之前你外出的时候，我和圆宏先生他们联系了一下。综合他们的工作安排，我建议你把进程时间改到四月中旬比较好。”听完这番话，我点点头，老实的回到工作台修改制作安排表。</p>

    转眼间，新的一天来临。等到所有员工全部到位，惯例的早会开始。各自汇报完工作进度，宫森主任用眼神示意有要事宣布。</p>

    “经过我和社长的商议，公司决定。将第八话的制作工作交给新人中野乙羽。中野小姐，你没有异议吧？”面带鼓励的微笑，宫森主任对中野说。</p>

    呆呆的看着宫森主任好一会儿，中野都不发一语。正当宫森主任想再发话时，中野似乎反应过来：“好的，我愿意接受这份工作。”此话一出，眉头微不可查了皱了一下的平冈，动了动嘴却又什么都没说。</p>

    看样子，平冈昨天也不是要针对我才提出担忧的。</p>

    早会结束，我拿着昨天夜里改了又改的安排表交给矢野主任。矢野主任慢慢的审视着表格，我则在一边耐心等待结果。</p>

    哪知这时，中野突然来到宫森主任身边。“宫森前辈，我做了一份第八话的制作安排表，你可以帮我看看哪里有问题吗？”中野说话中途，宫森主任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p>

    “昨天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份以前自己做过的安排表，你就…………。”震惊出声的宫森主任起身来到中野的工作台，双眼认真的打量着电脑。</p>

    这一出，惊讶的不光是宫森主任。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中野，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面对事实。</p>

    “嗯，这里的时间安排不对。你需要去实际了解一下昌志先生的习惯，然后才安排时间，不然会在这上面吃亏的。而且目前来看监督恐怕还需要几天才能完成第八话分镜。原画的回收工作也必须延后。还有这里……。”听着宫森主任细心的一点点指出中野的不足，我低头看着表情有一丝异常的矢野主任。</p>

    “矢野主任，我觉得自己的安排表还有不足。需要再修改一下。”没等矢野主任发话，我抢先说。</p>

    “哦，看来你也发现问题了。”用赞许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矢野主任把表格返回我手中。</p>

    回到工作台，埋头工作前，目光再次扫过还在接受宫森主任指错的中野。尽管现在，大家已经收回关注她的目光，但是哪怕不这么做，中野也不会在意吧。</p>

    因为从接受指错开始，中野就全神贯注的注视宫森主任的话语。对于其他人的目光压根就没有一丝反应。</p>

    搞不好，中野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也说不定。至少，扪心自问。自己很难做到像她一样对一件事情全神贯注。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中野才能做到这么快就尝试制作安排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