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为了赚钱,把麻子说成观音、把矮子说成壮丁,成就了数十桩有缺陷的婚姻,但那是为了糊口。根本不能算坏事,每个媒婆都是这样的,也不是只有她。
容囡囡一笑“钱媒婆,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年纪大了。却为了我的婚事奔波了一整天,晚上一定不好睡,我觉得对你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钱媒婆呵呵的笑着,只要她让她赚到这个大红包,管容囡囡话里带多少刺,她都不介意呀。
“刚好洋房里有进些新货,很有趣的。”她说道:“不如我送你一些。你稍等一下,我进去拿。”
“那怎么好意思。”她眉开眼笑的,却也不忙着拒绝。
大家都知道洋房商行里的洋玩意新奇古怪,寻常人家完全买不起的,现在容囡囡要免费送她,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呀。
容囡囡礼貌的说:“应该的。”
应该整死你的,这个臭老太婆!她容囡囡岂是一威胁就怕了的角色?
拿姐姐的安?纯窒潘?这手棋走错了,也不怕被她将军吗?
钱媒婆兴高彩烈的坐着等,桌上的茶早就凉了,也没人来换上新的,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懂得待客之道,居然这样对待一个捧着荣华富贵送上门来的贵客?!
还好容囡囡因也算讲理,还知道要送她礼物赔罪。
突然之间,她觉得有点凉意,好像房间内冷了一些,原本就昏暗不明的油灯似乎又更黯淡了。周遭的景物模模糊糊的,墙上一些倒映的影子似乎也摇摇晃晃的。
“是错觉吧?”
洋房商行本来就给人阴暗的感觉,她早上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大白天、大日头,可一进这里却马上打了个机伶伶的冷颤,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囡囡姑娘?”她站起来,本来想去将油灯剔亮一点,可屁股才一离开椅子而已油灯就熄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钱媒婆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几步后摸到了桌子,她扬声喊着“囡囡姑娘!灯熄了,哪里有火呀?”
啪的一声非常轻微的声音响起,一小簇光亮燃了起来。
原来是有人擦起了洋火柴,带来了一线光明。
钱媒婆自然而然的往光亮看去,这一看差点没昏倒.登时往后退了一大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声刺耳、有如杀猪的喊叫从她喉咙深处爆出来。
微亮的火光之下,她清清楚楚的见着了一个双头鬼!
一颗是阴森森的白骨头颅,另一颗却是七孔流血、半边腐烂。左眼眶里的眼珠子还一副随时会跌出来的样子。
拿着洋火柴的那只手,居然也是阴森森的白骨!
“鬼!鬼呀”她吓得厉害。只觉得裤裆里淋淋漓漓的,她吓得尿水直流。
“桀、桀、桀”火光灭了,鬼笑声阴沉的响了起来。
钱媒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虽然腿软了但双手仍是奋力向前探路。东撞西撞连滚带爬,一路哭爹喊娘的爬出去。
她撞开了玻璃门。一路跌到了大街上,狼狈的模样叫路人都吓了一跳。
一看到明晃晃的日头她才稍微安心,鬼怕阳光应该是不会追出来的。
虽然说安心,但还是吓得厉害,一张老脸白惨惨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老东西!别忘了你的‘礼物’!”随着话音一落。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红箱子跟着被扔出来。
容家两姐妹边笑边把那些聘礼往街上扔,容囡囡还不客气的往钱媒婆身上招呼。“下次不用再来了,你这次留下的‘礼物’已经够我们消受了!”容囡囡轻蔑的说。
容爱爱笑问着“还有什么东西没扔到吗?”
“喏,不就在那?”她手朝地上一指,容爱爱笑得直打跌。“叫刘嫂清一下吧。谁要你用西洋的骨头标本和鬼面具吓唬她呢!”
原来是钱媒婆吓得屁滚尿流一路爬出来,在地上留下了明显的“水渍。”
钱媒婆惊魂未定,又被那些聘礼扔得晕头转向,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抖着爬起来,看见容爱爱手里拎着一具白森森的骨头。又吓了一跳。
容爱爱调皮的拿起骨头手,跟她挥了一挥,笑着说:“别怕。这不是真的,这是石膏做的,不是鬼啦。”
容囡囡冷道:“钱媒婆。我有没有那个本事让你爬着出来?”
钱媒婆这才知道自己是因为刚刚那句话说差了,因此受了戏弄,一张橘皮老脸从青白变成紫红。“容囡囡!”
她真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说了那句话挑衅,结果真的连滚带爬的出来,大大的丢了一张老脸。
“凭你也配叫我的名字吗!”
砰的一声。门关上,只留下愤恨的钱媒婆,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发誓绝对要报这个仇!
吃过晚饭之后,容囡囡拿出一些碎布料填充在她的新布偶里。
虽然有一些西洋布偶洋房里就有,可是很多时候还是要她自己做。
像演一些中国故事的时候,那些洋娃娃就派不上用场,所以她就干脆自己动手,仿造洋娃娃的做法做中国娃娃。
容爱爱帮她剪做好记号的布料,那是准备给娃娃做衣服的。
她一边把早上左奉思的纠缠不休说了一遍,但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火大。
只是想到差点撞见贺臧时,心情着实差了不少。
“囡囡,我想过了。”容爱爱一边动手,一边说道:“你还是先避一避吧。”
她头也不抬的问:“什么?”
“贺臧贝勒的事。”虽然她们一直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但这次她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能是因为?洗蟛辉诹说墓叵蛋伞!澳悴槐芤幌拢训勒娴牡瘸跞纤幕n?”
“我又不怕他。我说不上就不上,难道他还能捆了我去吗?”
“跟人家硬碰硬总是不好,能和平解决最好,要是不行的话就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姐姐。”容囡囡说道:“这又不是在做生意,干嘛还得讲和气?”
对那种人就是不脑仆气!
“傻丫头,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的,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总是个麻烦。”
囡囡笑道:“再待也没有几年了,又何必管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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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几年后这里也不能住了,毕竟人家会对她们长年不改的容貌和年纪有所怀疑。
“我当然知道,只是现在我还不打算走。”京城是做洋生意最方便的地方,这里达官显贵多。出手都很豪阔。
她得趁这几年多赚一些,否则以后要吃什么?
想到自己和妹妹会长生不老,而周遭的人会不断的老去、死亡,她就觉得孤单得可怕。
她知道囡囡也有这种感觉,她们都害怕永远的孤独,所以一直不敢谈这件事。
或许也是如此,所以囡囡才不肯离开她,去避一避。
“你听我的话,先到别的地方去住几个月,等我把这件事解决了之后你再回来。”
“你要怎么解决?”贺臧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除非把他杀了,否则他还是会来纠缠的。
“找位高权重的人来压他喽。”容爱爱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治不了他,我就杀了他。”
“姐姐!”容囡囡担心的喊。
“我说着玩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她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不在这里,贺藏也没有办法。”
容囡囡点头“要是?洗笤诰秃昧恕!?br>
在被绿津镖局前总镖头雷若芝买走后,她们已经一阵子没见着他了。
“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容爱爱道:“我已经想好了,你趁今天天没亮时就出城去,到咱们的老家去避一避。”
“叫我回常宁去呀!”
在湖南耶,那么远的距离,她才不要呢,她不要跟姐姐分开那么远.就算有事也不能及时赶回来。
“既然要避。就避远一点。”
“离你太远我不放心呀。”要是贺臧找姐姐麻烦怎么办呀?
那她一走了之不就害了姐姐吗?
“你在这我不放心呀。”贺臧那人无耻又下流,这次求亲遭拒不知道会恼羞成怒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不要!”容囡囡恼怒的说:“我绝对不离开这里.我不怕他!他要是惹火了我,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可不是说这种气话出来逞威风的,他要是敢伤害姐姐,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我就是怕你这样惹麻烦!”一个贺臧她们不是对付不了,怕的是她们的身份还有秘密曝光的危险。
“总之我不走。不然我就扮成别的模样,反正他那么蠢也看不出来的。”
容爱爱担心的摇头“我怕什么?我怕的是你这副牛脾气呀!”
就算她改装易容,可要是贺臧上门来找碴,那她一定会忍耐不住的跟他起冲突。她就是不要事情变得难看而无法收拾。
她看着固执的妹妹,突然灵光一闪“好吧。你可以留在城里。不过我要你到亦亲王府去。”
这个偶戏表演的邀请来得刚刚好,亦亲王位高权重,囡囡在他家里应该安全无虞。贺臧总不能进去抓人吧?
“去那里干嘛?!”她又是一愣,有点惊讶姐姐的建议。
“当然是去表演,乘机避祸呀!”容爱爱说道:“而且离我又近,贺臧又不敢进去胡闹,那不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吗?”
好像有点道理啦,不过“这样好吗?”她突然觉得奇怪,好像自己注定要到那里去似的。
“你要嘛到常宁去,不然就是亦亲王府。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不要到常宁。”两权相害取其轻,亦亲王府里也只有一个笑嘻嘻的坏蛋,他比贺臧容易对付多了。
“那就是到亦亲王府去了。”容爱爱笑着说“我帮你收拾东西,要带哪些娃娃去?”
就当做去表演的好了,多少赚点钱回来贴补一下也不错。
“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下如了那个姓左的意,他搞不好还会以为她是因为听了他的一番话,这才突然改变心意的。
他要是误会了,那就麻烦了。
但麻烦什么,容囡困却又说不出来。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跟他太过接近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一见到他时。就有这种感觉,她对于坏事的预感总是很准的。
容爱爱还仔细的交代着“我看跟左公子说一声,请他别张扬你在左家的事。还有,你自己也别出来,免得让贺臧看到了。”
“不用跟他说。”容囡囡摇头拒绝了。
她总觉得跟他的牵扯愈少愈好,这是她自己的私事,没有必要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