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危险上升的活力和逼人的压力。
朱瞻基已经下诏,大明朝无论任何人,只要取来张宁的首级,便封侯并赏黄金万两。因为“张宁”在血缘上是同族兄弟,按照太祖的传统,兄弟间是应该互助友爱的,当初建文帝对朱棣下免杀令也许就有太祖组制的影响。
宣德皇帝这样堂而皇之地通缉杀兄弟自然不太合道义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即不承认湘王的身份,宣称此人只是冒充皇室。皇帝还唆使文官写了一些考证的文章,将张宁的祖籍履历详加阐述,大白于天下。
自称朱文表者,原姓张,背祖弃宗改名换姓,不忠不孝。曾蒙圣恩以举人功名入朝为官,后目无君父,起兵谋反。
实为无父无君之小人这种文章在中国屡见不鲜,骂人骂得颇有文采者比比皆是,本就不奇怪,当年武则天还赞赏过痛骂自己的檄文很有水准。于是有了这样的说法,通缉诛杀一个欺世冒名的“奸人”也就名正言顺了。
至于为何一个冒名顶替的人身边为何能聚集那么多建文遗臣,诸如此类的质疑,说是可以说的,但无法成为官方的言论。
皇帝如此心情,下面的臣子们都明白一个机会就在眼前:如果谁能替皇上分忧,平定湖广的叛乱,必是一个举世奇功,将来成为朝廷的肱骨之臣,甚至名垂青史。
对于武将们来说,在边疆打一百场仗都比不上干一件事一劳永逸,堪比救驾之功,但是救驾机会实在太稀少。而对于文官们,这是可以和拥立之功相提并论的,而拥立之功一辈子能遇到一次也算运气不错了。
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谁有本事都可以抓住这个机遇。杨荣在行辕和门生幕僚们见面时,开门见山就说了一句话:“咱们在扬州呆了近两年了,兴许不久就会搬到湖广那边去。”
便是暗指朝政重心在何处。他心里也自然会想,如果在这次大事中表现得好,将来成为士林文官界的泰斗领袖人物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于杨荣这样年仅花甲的人,前些年追逐的名利地位已经不太重要了,他也得到了这些东西,现在他最渴望的是真正的成就。人生渐渐走到落幕阶段,得到世人和后人的认可,无疑将是一个圆满的收尾。
在行辕里接见的门生幕僚人数并不多,只有三五人,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甚至没有官职,但这些人都是交情很深值得信任的人。
大家纷纷把自己的文章交上去,就好像私塾里的老师在收作业一样。不过这种作业不是好做的,需要从六部、锦衣卫中许多人那里收集信息,甚至还有拜访胡滢后的所知情况。
就在这时,忽报杨四海求见,众人便立即停下了议论。杨荣却道:“没关系,老夫叫他来的,这些事不必瞒着他。”不一会儿四海便被家奴带到了书房,在门口深鞠躬道:“学生杨邻参见杨公。”
大伙回头一看,印象无一不是这个年轻人个子实在矮小,当然大家是不可能嘴上说出来的。在杨荣招呼他之后,他便直起腰露出脸来,面相着实不差,虽然个小但并无猥琐之表。四海的脸生得均匀对称,眉毛浓黑,目光有神,而且皮肤很好,倒也有有别于妇人的另一种清秀灵气。
此人意志坚定、心智平稳,而且见识颇为深远。杨公曾从其同乡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四海的逸闻,一件是在乡试秋闱时,所住客栈漏雨的地方正对着床铺,他只好用盆接水,滴水之声甚是聒噪,加之次日便是三年才有一次的重要乡试,同室士子心情紧张浮躁无法入睡,独杨四海离得最近却坦然入眠。
第二件便是次日早上,或因同室之人疏忽、或是有人存心,四海临考晚起发现房门反闩,自己被关在里面,他没有大喊大叫,是自己强行把胳膊从窗棂之间伸出去开门,手臂被断裂的木条刺得鲜血淋淋,既不找郎中抓药、犹自简单包扎便进考场应试,事后也没有发难,隐忍的狠劲叫同窗印象深刻。
还有一件事,他被人耻笑身体矮小,耻笑他的人又扬言必中南京贡院第一名,然后就有士子从中搅稀泥,将此事告诉了四海。
四海只道:乡试得中只是为了来年参见会试,第几名并不重要。众学子听罢已是自叹不如,志向之远近不在一个等级。
杨公见到他,心里不禁闪过这些关于他的传闻,以及平素自己对四海的评价。当下便道:“四海过来,坐老夫身边,一并瞧瞧这些文章。”
四海的目光迅速从旁边的数人身上扫过,忙道:“学生才疏学浅,不敢不敢。”杨荣“哎”地发出一个声音,语气里有无所谓的意思:“又不是叫你看文章好坏。
前不久神机营败于九江,皇上对此实是忧心,臣等为皇上之臣,自当为君父分忧。老夫叫人收集了一些有关湖广贼首的东西,你也来看看,有何见解但说无妨。”“是,学生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