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建文帝的太子便死在了这荒山野岭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在这个世上连一点波浪都没击起。林子里不知何处惊起一只乌鸦,嘎嘎地惊飞而走,叫声恍如大笑一般
是在嘲笑世间的权力地位?妇人默默地蹲下去,拿着剑劈砍了好几剑,才斩断朱文奎脖子上的骨头,就像是在宰什么动物一样,碎骨和血肉溅了一地,她的脸上和衣服也鲜血点点。
手里的头颅上眼睛瞪着,好似死不瞑目一般。另一个女子从树上抓着绳子一步一步蹬在树干上跳了下来,见那妇人满脸是血,便问道:“己丑,你没事罢?”
那叫己丑的妇人长得倒是一点都不丑,只是名字正好排在那里罢了。她抬起头摇了一下,开口道:“差事完成了。”
刚从树上下来的女子吹了一声口哨,招呼同伴,又说道:“一会儿把这个脑袋放进冰里带回去。我们几个还要善后,这些死尸丢在这里可不行,留下痕迹便办得不干净
烧尸体太不容易,只烧掉衣服罢,然后把脸皮都剥了叫人无从辨认,挖坑埋掉。”不一会儿从林子里和路上就来了七八个人,全是女子,她们为了保密,只好自己动手挖坑料理后事。
朱文奎死之前好些天,马皇后就在贵州布政司地界上的一个道观里被抓住了,正因为她被逮,别的人才能得到命令在设局伏击朱文奎一行人。
春梅负责布置的这件事叫姚姬非常满意,这种事叫春梅干是很恰当的。而另外一个常侍夏雨在军政方面很有见识,却办不来这种杀人掠货勾当的,估计胆量也不够。
姚姬听到了密报,再次闭目养神,想着什么事一般。多年的心愿将能如愿,此时却没有狂喜的心情,反而变得安静起来。
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就多次险些被杀,当张宁还在襁褓时就差点死无完尸,要谈对错,一个婴儿何错之有?汉王军王仕顺部兵临九江城下。朱雀军永定营在战胜神机营主力之后也从西部乘胜尾追至城下。
两军在城外短暂对峙之后,张宁即下令军队后撤十里以缓解局面。时九江城中已无多少朝廷官军,神机营右液及左右二哨、三军主力被灭,城中守军与江北联系的码头也被切断,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区别只在于谁去摘取这囊中之物。过了一段时间,汉王军派来了使者交涉。因到永定营大营中时已傍晚时分了,张宁遂安排幕僚陈茂才暂且接待、安顿食宿,只待明日一早再接见使者商量公务。那陈茂才数度出使南京,在南京诸官僚中到处送礼结交,认识那边不少人,让他出面接待使者自是最妥当的。
当天晚上,营中又来了个信使,是内侍省派过来替姚夫人送信的。信中只让张宁在外的军务稍缓之后,尽快回武昌议事,却并未在信中提及要议什么事。
张宁心下因此几番猜测,什么要紧机密的事在信中连片言只句都不愿提及?姚姬明知九江城这边的军务重要,还是派人来催促,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他想起不久前收到内侍省关于监视太子文奎起兵的信件,不禁就想:难道文奎起兵失败后落入了内侍省的奸细之手,甚至直接被杀了?想到这里,张宁已无心思再和汉王军的人讨价还价,只想尽快赶回武昌城看看究竟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朱恒和陈茂才等人入帐,陈茂才回禀:“已经为使者安顿妥当,让他们在营中休息一晚,吃住用度皆妥,只不让他们在营中乱走。”张宁不置可否犹自沉默,大伙也不以为意,这种事他本来就不必过问的。
朱恒接着说:“王仕顺奉南京的令,从南直隶调兵进江西增援九江城,不料在京营面前大败,定是要想取回九江城,也好在汉王府上有话可说,避免被治罪。如果他们派人来是说九江城归何人,老臣以为大可以做个顺水人情送王仕顺。
一来,永定营占领九江城,朱雀军战线拉到江西会导致兵力不足。何况咱们占了九江城也不能保证东线安危,必须要经营鄱阳湖,可是我们在这边没有水军,最后还得求助于汉王军,还不如让九江城也进驻汉王军为善。
二来,如果双方为了个九江城起分歧争执,要用武力威逼那王仕顺部定不是永定营的对手,可是咱们为何要与汉王军开战,或者恶化关系也非上策。”
在场的几个人听罢有人点头称是,有人微微叹息。这实在难免,江西布政司同样是江南产粮之地鱼米之乡,而九江城更有水陆交通之利,物产丰富、商贸手工业发达百姓富庶,本就是一块肥肉。
但是到嘴的肉吃不到,因为已经吃饱了,肚子装不下,自然是有些可惜。梁砚进言道:“近期军费困难,如果把九江城拱手相让,明日议谈时可附加一份条件,将缴获的一批神机营枪炮卖给汉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