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来瞧瞧。咦,铁管上好像有条痕迹,这是用铁板烧红了慢慢锻打裹成的管子可里面如此光滑直溜,一丁儿毛刺都没有,难道是一点点钻进的?不得了,制造这一把火铳得花多少力气,挺值钱的玩意。”
姓秦的幕僚道:“刘指挥就别打这批火铳的主意了,铁定被上官索要去了,别说您,就是知府也惦记不上,都司肯定要派人下来缴走。不过咱们找到的那批贼人留下的财物,倒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刘指挥不动声色道:“那还得从本县士绅手里过一下,东西才干净得了。”幕僚愣了片刻,不料刘指挥看起来老实,却是与自己心有灵犀,便摸着八字胡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着幕僚又小声出主意:“俘虏的贼人要分开,别交给知府。人头和小啰给都指挥使司报斩获数,头目给按察使司的人,或许按察使司的官员能从中再抓出一些逆贼出来立功。
不管怎样,刘大人和都司上峰有了往来,最起码混了个面熟,今后就好说话多了。”不过最重要的人物朱文奎,建文帝的太子并没有被官军抓到。文奎逃了几天,身边走散得只剩下九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实力一夜间葬送得一干二净。
一日下起雨来,他铁青着脸终于发泄出了情绪,对周围的人咆哮道:“为什么张宁起兵能成,我却会一败涂地?!”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文臣宋和肚子里倒是有一堆话,可是都到了现在这地步,说什么还有啥用?于是他也不想言语了。旁边有个汉子劝道:“光武帝、刘皇叔都几度单骑沦落,教书的说得好,天将降大任必先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宋和听罢埋头不语,他实在劝不出让太子重振旗鼓的话来,这时宋和只想着能投湘王就好了,可惜身份摆在这里恐怕是不得信任的。
这时太子身边有两个人就是湘王内侍省的奸细。其中一个已认定身份是工匠,所谓那些工匠都是按照以前太子的要求、从张宁的兵器局派来的。
文奎这边的人本来就清楚这些工匠中可能有细作,所以一直都有防范。但是另一个,当时出城时号称不认识这个工匠,其实也是细作,不过现在被大伙认为是什么丁档头的家丁。
第二个细作在太子身边开小差的机会就比较多了,他在路上暗留了一些记号,给追踪他们的内侍省的密探做下了蛛丝马迹。实际上文奎现在逃过了官军的追击清剿,却进入“内侍省”的人视线中。
掌控着内侍省的姚夫人一向对文奎那家子非常重视,专门派心腹春梅负责这件事。此时春梅已经把细作的消息报到了姚夫人跟前。偌大的楚王宫内府有很多人,但姚姬这里安静极了,就好像一处空空的院子一般。
左右都不见人,只有门口十几岁的小月姑娘正拿着花儿轻轻地装饰摆放的瓷器花瓶。春梅轻轻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摸清了太子的位置,要寻他出来十分容易。
现在只要派人过去,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派白衣剑侍太子刚刚兵败,身边只有几个人,一并杀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死得,多半是在丧生于乱军之中”
事关皇室的要紧事,春梅心里并不想说这番话,是要承担风险的。但是不说也不行,她作为原辟邪教内姚姬亲手提拔的人,而且眼下马皇后和姚姬的实力强弱又一目了然,春梅必须要确定自己的位置。说了这番话,她在姚姬身边就更加忠心了。不料姚姬沉吟了少许便否决了派人刺杀太子的意图。
春梅听罢感到有点意外,她以为姚姬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姚夫人对马皇后他们的成见么?春梅只好说道:“夫人言之有理,那人的身份毕竟是太子,不该被属下等这种无名之辈暗算在山中的。”
“身份?”姚姬忽嫣然一笑,轻轻掩着嘴的动作优雅而带着些许烂漫,可眼神里却隐隐有一丝叫人惧怕的东西“文奎真有太子之名,不过前头那宫里还有个人是皇上呢。”
“是,是。”春梅已经不知如何作答了,姚夫人仿佛达到了藐视世人都敬畏之物的地步。姚姬渐渐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在以前我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必定会趁机铲除一个危险。
不过现在嘛,我倒有些瞧他不上眼了。我对文奎也没什么喜恶,当初我在宫里的时候,他才几岁大,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唯一对他计较的,他的生母是马皇后,如此而已。他对我唯一有用的地方,也只是可以通过他去攻击马皇后”
她来回踱着细步,忽然站定不动声色道:“留着,叫人跟着他。他在江西那边败得那么惨,手下零落被抓住得也不少,还敢去下面那些人的老巢避难?眼下他最好的去处就是马皇后那里,在外面惹了事自然是要找自己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