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自己的“线条”是正确的策略,原因有二:其一,在侧翼处于被包抄形势、后方还可能被优势骑兵攻击的状况下,他没办法使用全线平推的简单粗暴的法子。
一旦这么做、大军一前进,不仅是辎重连所有的物资装备都会处于不设防状态被轻易摧毁,万一在官军优势骑兵的阻碍下一天内无法解决战斗,大伙失去了所有的东西连一天都坚持不住,难道要将士们次日一早饿着肚子没有弹药军械的情况下再上战场?
其二,官军主动从侧翼打开局面,战斗开始侧翼就吸引了大量兵力,中央突进反而无足重轻了。但是他到现在还没完全弄清薛禄的“线条”这种临阵应变的战术思路,只能靠战场上的表现来猜测,别无二法。
“北路军”上万的骑兵在哪里,如何运用?右翼山坡下那股步炮要意欲为何,他们那样做有什么好处?
张宁回顾左右的军队,无法在一个环节上迟疑,便对朱恒说道:“朱部堂说得对,需要派出兵力解决右翼的直接危险。”
在紧张的战场上,王的一句话就是铁令,无须累述。朱恒随即策划了一系列军令,命令右方永定营一部从右翼出战,摧毁官军炮阵,逼退右翼进攻。
此时此刻,张宁希望左翼的进攻能进展迅速,但看起来好像并不完美,哪怕冯友贤的骑兵已经是机动最好的进攻了。官军左翼步军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承受力。
因为张宁已经决定从左翼发起进攻,所以姚二郎有幸得到了一整大队的野战炮队,十五门长管炮。
“轰、轰”朱雀军的火炮进行了齐射,隆隆的硝烟让炮击之后的战场上一团迷雾。长管炮对步军方阵的危险远大于官军的将军炮,原理都不同。两三斤重的滚热铁球呼啸着平行飞去,极大的初速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
一枚铁球直接命中了前端一名身披铁甲的士兵头盔,一声巨响,头盔连带半个脑袋都瞬间爆裂,周围的军士也在气浪和惊恐中倒地。
接着后方又有血肉飞起,那铁球直接洞穿了两列纵深,终于落到了地面上,飞速的惯性依然没有停止,狠狠地砸在地面、随即弹起,再次有人沦为了牺牲品。
官军队伍里倒下一片,惊恐的喊叫和嘶声裂肺的痛呼纷乱嘈杂。人声中还有人在叫“娘啊”人只有在极度绝望中才能喊出最亲的人吧。
刚才那一枚炮弹高度十分准确,多半是因巧合,给官军造成了极大伤亡。另外的炮弹大部分就没那么准,有的击中了方阵前段的地面,弹跳而起飞进了人群。有的打得太高,直接命中了人群后侧,飞起时已经脱离了阵营。还有一枚干脆没打中。
长炮的一轮齐射,官军伤亡惨重。但死伤的人数相对于一支七八千人的步兵军队来说并不是致命的,炮击的作用是在打击其士气和造成混乱,最重要的是为骑兵撕开了缺口。
“哐!”一声锣响,如同催命的信号一般。骑兵团在一百余步的距离上朝官军正面冲锋,飞驰的马匹在弹指之间就突然到了官军的面前。
明军步卒的主要兵器也是长枪、刀盾,差别不大,但是他们的方阵前方已经出现了几处混乱的地方,死尸和哭喊的伤兵仿佛一个个大窟窿,他们根本来不及在被冲锋之前重组队形。
骑兵直接就洞穿而入,居高临下刺砍屠杀。成队列的步兵被生生撕破突入,洪流一般的铁骑如疯狂的野兽一般。骑士们手上明晃晃的马刀闪烁着太阳的寒光“杀!杀”
怒吼呐喊叫人心胆具寒。许多人直接丢下兵器转身就跑,有的夹在人群中绝望地抵抗,混乱的步兵面对铁骑十分无助。
官军中有个大汉暴怒之下,捡起一杆长枪发现被身边的同伴阻碍没法调转方向,只好拔出携带的腰刀想杀死迎面冲来的一个骑士。
但是他只能仰视着等待那骑士冲来,待马匹冲近时,等到却是迎面寒光一闪,头盔上一声金属的碰撞震得两耳嗡嗡直响,人也不知怎么仰面摔了,接着腹部就被另外的骑兵刺了一枪。
官军前军一片混乱,边缘四散逃跑者甚多,已经陷于崩溃。但他们人数很多,冯友贤无法完全垂直洞穿其全部。
只见后军那一片人马还保持着队列,但已经被击溃的乱兵搞得有些动摇了。冯友贤拿到的军令是迅速击溃敌军左翼突出部,配合步炮向中央推进。眼前的官军剩下的人马依然有机可乘,可以尝试进击,但要在屠杀和驱散前方的乱兵之后。
这时冯友贤看到了更南边的一股官军步军正在向这边移动增援。同时己方姚二郎的部队和其侧后的另一部步军也在跟上来。“吹哨,下令各队抓紧时机暂退。”冯友贤只是想了一瞬间就果断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