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附近几无险恶之地,咱们有啥好怕的?大伙南征北战啥场面没见过,还怕他那点人马不成!”这时胡滢终于开口了,他淡淡地说:“老夫只有一言告武阳侯,沉得住气不是坏事。”
薛禄表面上看来确实还是沉得住气的,旁边的你一言我一语,他仍然镇定自若,并未有轻下判断的意思。
胡滢虽是巡抚,但眼下到了军中主要是军事、诸事调遣起来就简单一些了,薛禄无须通过巡抚也可以调动军队了,除非胡滢强行制止而胡滢说点话有个特点:有道理么?很有道理的样子。有什么实质内容?好像也没有,说了等于没说。
这时薛禄回头打量了一番身边的人说道:“派人去传令各营,大军即日出发,前往辰州。”众将纷纷赞成,有人还对传令兵喝了一声:“还站着干甚,去传侯爷的将令!”
“得令。”一队军士应声取令旗去了。薛禄又对胡滢说道:“抚台应知,行军打仗,稳重和抓住时机同等重要。”旁边的幕僚忙抓住机会拍道:“侯爷看重的不是时日,而是时机!”
薛禄没理他,只道:“大军行军没法走得太快,如果我们在这里的时候呆得太长了,叛军走远便能甩掉我军的危险,率先进逼宝庆府。
叛军攻城炮仗十分犀利,一般的城池根本挡不住。南路军等诸部也不是对手,宝庆要失这方略是死的,人是活的。叛军一万多人有刀有枪,还能真能自个就饿死不成?该来的总会来,总要打一仗才能顶用。”
胡滢听罢执礼,也不赞成也不争执。讲道理赢了又怎样?胡滢一把年纪了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实战战绩就没必要和人争论兵法。
史书上那关于赵括的文字历历在目“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所以口头上争赢了也毫无用处。
况且大部分将领对主将的命令都很高兴,薛禄自己也说:“将士在山林阴湿之地驻扎,搭一顶帐篷数人挤作取暖,将士之苦我岂能不察?进占辰州后,有屋避雨避寒,洗漱换衣,养精蓄锐也。”
众将听罢拜服,盛赞薛禄待将士如待自己的亲儿子一般。军令已下,大伙儿都抱拳道:“末将等要回营约束部下,准备开拔了。”
薛禄轻轻挥了挥手,以示同意。众将陆续离开后,薛禄仍旧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周围的光景,好似在想着什么。陪伴在他身边没走的还有胡滢,胡滢倒是显得淡然一些,此地有山有水风景本就不错的。
薛禄的目光久久留在沅水河面上的舟船那边,沅水是他的补给线,除了随军携带的东西,后续补给物资主要通过水路,水运的优点是船运运力大省人力畜力,缺点是慢。他作为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当然会考虑粮道被断这种常规军事战术。
辎重船只从东向西运输是逆流而行,风不好的时候还要纤夫。叛军虽然没有水军,但只要逼近河流,以步骑就能断其粮道。不过叛军要有那个能耐才行,官军大军自不必坐等被断粮道,可以打一仗清除障碍。
至于叛军反占河岸山形,那便更不实际了,官军有兵力优势,大可以堵而不攻、并且轻易打通河运,到头来叛军只能作茧自缚。薛禄考虑之后,并不觉得此战有什么意外的凶险。
溪流水枯、江河水窄,大地坚净。辰州旷野上的主粮作物在这个时节早就收割完了,加上战争人祸的破坏,此刻是满目荒芜,连许多水田因为无人灌溉管理也干枯了,只有偶然之间能看到几块小小的冬季菜地,却不见百姓,百姓农户早就躲避起来。
时值宣德二年建文二十九年、十月初九,两军在沅水东岸十余里地开外遭遇,大战一触即发。
两天前朱雀军自辰州城东南方返身进军百余里,直趋沅水一线。薛禄闻知动向,即率主力从辰州追踪拦截,因其距离沅水较近,行军数十里之后即截住了朱雀军前行方向。
此地沅水勾勒出的水线,如同一个凸字右倒,河流向东突出。两军相接的地方便是沅水突出顶点正对的东面十几里。
周围地形一片旷野,起伏低山。两句主力各站东西较高地形,不过地势也是比较平坦的,中间是一道大约河水支流冲击成的谷地,低洼处已经干涸。
两军相距大约四五里地,遥遥相望。“这里做战场,谁也不吃亏。”张宁站在高地上迎风眺望,回顾左右说道。
荒芜的土地上长满了荒草,枯黄的野草和绿色的灌木为大地涂抹上了几分颜色,南方的冬季照样能看到绿意的草木。
张宁眺望对面的夕阳,又说了一句:“估计开战最早要明天,我们找个地方驻扎下来,在这里立哨警戒守住好地势。未见敌骑兵大队,探明了在左右翼?”一个武将禀报道:“回王爷,敌兵马军大队在东北面,一部分在西边辰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