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禄本来以为拿过来就是盖个印,说两句客套话而已。在出任湖广巡抚之后,胡滢知道有些人背地里认为他是来捡便宜的,啥都不懂也不用做太多的事,等着捞功劳。但胡滢心里却明白,打仗有风险,坐等好处和坐等治罪就是一墙之隔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还要功劳有啥用?自从永乐帝死后被排挤在那个圈子外后,胡滢已经觉得进入大权中枢无望,岁数也不饶人,再难有那样的机会。官场几十年、历经三朝,他看过太多的沉浮,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仕途走到现在基本到头了,本来他动过告老还乡的念头,不过熬了一辈子大小也是个大臣,能平平庸庸再当一些年官也是不错的。
一个官僚忽然归隐田园,他觉得自己会老得更快。胡滢几乎是逐字读完了方略,抬头说道:“老夫并非要对武阳侯的方略提出异议,只不过还是想说两句提醒武阳侯。”薛禄客气地说道:“抚台有话直言。”
也许他本是想说有屁就放的。“前任于侍郎在奏疏里写的方略是,徐徐进取、寻机歼灭余寇。若无全胜把握,则不急于战,只防贼寇再次坐大。而武阳侯的这份方略虽与之前有些相似,但细看却是咄咄逼人急于求成”
薛禄有些不太客气地打断了胡滢的话:“胡大人,用兵都是一步步真刀真枪打来的,何来急于求成之说?”
胡滢怔了片刻,依旧淡淡地说道:“恕老夫用词不妥,但老夫以为这次出战的策略与于侍郎送到兵部的奏疏描述确有出入。武阳侯要调兵到宝庆府,又要进逼辰州,和围棋一般、这是穷追猛打的形势。”
听到这里,薛禄几乎要笑了:“对弈和战阵还是有所区别的。”“老夫事前就说了,并非要驳回武阳侯的方略。”他看了一眼案上的印信,却不盖印“明日我用印之后差人送到武阳侯府上去。”薛禄又看外面的天色:“雨停就要出兵,战机不可错失,望抚台尽快决断。”
胡滢道:“老夫得叫人抄一份备送兵部,并有奏疏上呈,这不过是常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明日就能办妥。”薛禄拜道:“抚台勿忧,当前正是平定湖广的大好良机,兵部也不会反对的
您想想,好几万人马在这儿,每月要费多少粮多少银,湖广之外都在向此地调钱了,朝廷没人愿意无故拖延,扬州那边几十万人马也要钱的。”“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胡滢点点头,并不与薛禄争执。
待薛禄走后,他便叫来书吏把方略誊抄一份,然后自己动手写奏疏。胡滢对于这种奏疏十分熟悉,琢磨一阵之后,便将今日的对答描述了一遍,先行记录自己的意见,其中告诫总兵官武阳侯谨慎进军云云。
实质性的内容几乎没有,但万一战事失利,这份奏疏就将是替他减轻罪责的有力证据。如果胜了,当然这么说也没什么坏处,仗都打赢了谁还计较战前的争论?“刚到任的胡滢不足为患。”
张宁在河边和朱恒说着话“我与此人有过不浅的来往,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若是与他同朝为官,那还真的留点心眼,其为官之道很有些讲究。不过现在各为其主,面对面对抗,他便完全比不上于谦了。
而且还有一些原因,相比于谦胡滢客观上有很多不足,初来乍到不了解实地情况。他没有于谦的军事天份。”朱恒点头赞成:“这么一来,不用被人处处制肘算计,咱们还是大有可为之处的。
除了胡滢,掌权的就是薛禄,对薛禄老臣在汉王府时就有所耳闻,谈不上多高明的人物当初世面上有个杜撰的笑谈,说是汉王在乐安起兵,听说朝廷派薛禄来平叛便哈哈大笑,说此人定不是对手。
后来又听说是英国公,汉王就着急了。哈,老臣以前常常进出汉王府,还真没见到这个事儿。世人编造此段,也是对薛禄之才的评断罢。”
朱恒说罢抬头看着河面上漂浮的木头,迎着雨过天晴的清凉微风,又不禁随口道:“不过薛禄真会上当么?”
“正因朱部堂说了那个段子,我对他又多了几分信心。”张宁镇定道“薛禄不同于胡滢,胡滢本是天子近臣,现在被冷落又多次被排挤,他已经心灰意冷不再有多大的抱负了。
而薛禄虽地位不及英国公,却一直受皇帝信任,他需要更大的功劳更大的荣誉,怎能忍受被人讥笑的羞辱?他不会没有进取心的。”朱恒神色转而凝重“不过武阳侯也非浪得虚名之辈。
臣虽读书入仕,独好兵法,对天下诸名将也是喜好打听了解。这薛禄有不少长处,他对部下军纪约束很严,又善于安抚将士,率军时常与将士同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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