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已经了解了对手,再次交战绝不会像昨日那样的。那部将又道:“成国公不肯劳师动众,也可以再等一等,岳州卫军有两千多人,已经靠近澧州了。派人去催一催覃有胜,只要等到岳州军,我军便又能恢复阵容。”
这时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此战叛军胜在火器,更胜在出其不意。我军之前并不清楚状况,将士突然遇到从未遇见之事,免不得惊慌。若是再战,我们自然不会再次被打个措手不及,情况也并非诸位所认为的那么糟。
况且火器阵也非不可战胜,比如用炮轰之,贼军队形密集,必受重挫。”朱勇听这口话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恍然问道:“这是那个刘鹤举说的?”
朱勇在见识了叛军火力后,也曾记起刘鹤举说过的话,觉得当时有点冤枉他了,所以记得这个名字。“将军英明,卑职确是听刘千总所言”那将领道“卑职汗颜之至。”
“他还说了什么?”朱勇道。那武将吞吞吐吐,终于说:“刘千总原话说了些什么,卑职也记不太清楚了,不是很中听
大抵意思是他曾在成国公面前进言,提醒过您与诸位将军,但诸位嗤之以鼻,以至惨败。”众人听罢十分不爽,其中有人骂道:“他不也是贼军手下败将,有啥好得意的!”
那武将道:“刘千总确是有些不识体统,他现在虽是千总、以前却是指挥使,所以连我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刘鹤举已有所耳闻,军中廖指挥在帐中议事时说了一些不利于己的言论。他确实是有些担忧起来。作为武将他就算被打败过,但依旧无所畏惧,这种无畏当然是指战阵上真刀真枪的场面。
而真正让刘鹤举害怕的是背地里看不见的阴招暗箭。回想起来,自己平常确实不太讲究、心肠也直了点,所以才会得罪那廖指挥。
也怪那廖指挥在言语之间自以为是,刘鹤举当时看不惯,也忘记了自己的职位已经比他低几级的事实,便出言顶撞,还骂廖指挥是庸才。不料人心隔肚皮,那廖指挥心胸竟如此狭窄,只不过是口舌利害,就要在背地里害他。
刘鹤举也明白了职位高的优势,可以有机会在主将面前说话。而他刘鹤举连参加重要军事会议的资格都没有,连辩驳的机会也无。
就在刚才,有个在军中任文职的好友提醒他读读三国演义中杨修之死的一段,于是刘鹤举找到了这本书,在帐中开始翻找关于那个杨修的章回。
他的心情带着惶恐和不安。恐慌来源于无知,刘鹤举自认对官场的明争暗斗确实了解不多,也不擅长,所以才会没有自信,感到惶恐。
幸好好友推荐的是三国演义、而非三国志。三国演义称为通俗演义,自然比三国志这种文言史书好读,而且他也只看杨修的章回。如果让他一个武人读史,那确实就有点勉为其难了。刘鹤举虽然识字,但文才并不高。
和大多数武将一样的水准,仅是识字而已,顶多读读兵书。因为兵部举办的武举考试除了考弓马骑射,也要考兵书对答的,如果目不识丁也很难当上中级以上武将。
至于四一类的东西,刘鹤举就少有涉猎了。不过他其实很喜欢和文人结交,这点和很多武将不同。除了那个透露口风提醒他危险的文职好友,当初朱勇的幕僚耿怀远和他也有所结交。
刘鹤举觉得耿怀远有真材实料、不是那些靠马屁专营的人能比的,只可惜死在了苗军营中。得知噩耗后,刘鹤举还叫军士设了香案,拿酒祭奠过交情不久的耿兄。
读罢杨修之死,刘鹤举不禁掩卷长长叹息了一声。他的面部须发很多,两腮的胡须硬,很多毛竖着就像他的脾气一样硬。
这么一个浓须大汉挑灯夜读,手拂书册、唏嘘感叹,场面实在是违和得慌。刘千总此时的感受是,原来这等闲书中也深藏玄机,悔当初读书太少啊。
对比书中描述的东西,他暗忖自己在成国公面前也犯了大忌。当初刘鹤举在成国公面前进言提醒叛军火器犀利不可不防,结果朱勇没听果然遭此大败。
现今又有人谗言,说他刘某到处说这事儿那么在朱勇看来,刘某是在幸灾乐祸得意洋洋?娘的,大战后就不该在什么廖指挥这等人面前提那事,装傻也掉不了一块肉!
刘鹤举一面懊悔,一面提心吊胆,感觉自己的死期好像不远了。也许出个诸如“鸡肋”之类的东西以扰乱军心的罪名受死,以泄成国公心头之愤?
这是极有可能的,听说骑兵千总冯友贤已经被抓。在刘鹤举的印象里,冯友贤的人马虽不到一千,因手下骑兵精贵,职位却是指挥使级别。这个在战阵勇猛的兄弟,说被抓就被抓了,绝非作战不力,其中玄机没人愿意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