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之前作为使节私自答应张宁的事,会不会因为族长们的决策改变而成为“言而无信”?白凤娇不禁感到十分羞愧,就在这时,忽然白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左右看了看,便笑道:“刚才听二蛮说了个消息,那个朱宁到卢溪来和大王会面来了。”
“什么?”白凤娇忙问“他已经到了?”白妱道:“被安排在东边的一所宅子里住下了,或许大王担心他在行馆遇到官府的使者吧。”
白凤娇暗自想:当初官军进占卢溪,攻入辰州府地界的苗军几乎面临灭顶之灾,朱雀军牵制了官军,才使我们侥幸得存,想来朱宁也没什么对不起苗人的地方。
现在他来到卢溪议盟,会不会因头领们想受朝廷招安而被害?她心里有些凌乱,除了总觉得哪里对不住张宁。还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同情。她想起在朱雀军中观看升旗时张宁的那句话,全天下都视我们为罪人
这个人还真是被所有人舍弃了,连被他视作盟友的苗人也可能会出卖他。“你知道他被安顿的地方罢?”白凤娇想罢问近侍白妱“你带我去见见他”
她随即又解释道“我们在朱宁那里受到了很好的款待,如今他来了,自然应该礼尚往来去走动走动。”“小姐什么时候过去?”白妱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白凤娇急道:“现在就去。”
世上有太多欺骗,用尔虞我诈来形容也太文雅了。若非白凤娇透露消息,张宁无从知晓明使耿怀远正在苗人的大本营。今天她前来面见,又带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苗军上层有相当一部分人主张要和官军媾和。苗人如今已无心进取辰州,随时准备退回腊尔山一带,那么张宁准备的帮助苗人攻取辰州城的条件就显得没有什么分量了。
眼下的谈判显然对张宁十分不利。当这场博弈在各种欺骗中进行时,白凤娇的两次帮助就显得弥足珍贵。
他不禁在有意无意间打量坐在房间里的白凤娇,她此刻的形象和当初出使时的长衣长裙大相径庭。头戴青白相间的头帕,发丝间装饰以红色丝带,让头发看起来如同活泼鲜艳如同染过的一般。上身是对襟短衣,腰身特别紧。下身竟穿着“超短裙”长不过膝,好在腿上缠了丝帛作为袜子。
这样的着装在大明着实算得上奇装异服,也怪不得张宁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当白凤娇说话时察觉到张宁的目光,飞快地转头看过来时,张宁又避开了,装作若无其事。
张宁的手拿着茶杯的盖子,拂了一阵茶水水面,也不喝又重新盖上。他就这样做着一些琐碎的动作,暴露了他心里的复杂心情。此行的办事法子不仅是“晓之以利害”那么简单,其实任何事都是人为,关键还是人。
在慈利县时得罪了她,原因是什么,或许是张宁表现出了对情谊的利用态度?那么这次他又忍不住想要利用这种东西,必须小心翼翼地进行。他在琢磨,这个女人在被得罪之后,为什么又要两次私下与自己联络?“白姑娘既读书,可曾读过水浒传?”
张宁忽然问道。白凤娇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他在屋子里没戴帽子,头上的发髻和木簪如同书里描述得那样充满了古色墨香,配上一张脸着实耐看
她忽然有点悸动,想要闻闻那交领衣服中是否有干净棉布的淡淡气味。张宁见她摇头,一想,这苗女连欧阳修的词都背得,怎么不知道流传更广的水浒?吗的,难道此时水浒还没写出来,施耐庵不是元朝的人么?他顾不得多想,只得强自说道:“这本书说的就是宋朝一帮人谋反,最后接受朝廷招安,所谓英雄们失去兵权被分化之后,个个都没有好下场。苗王不知国朝政治,以为先谋反后投降朝廷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了解他们,恐怕这样也说服不了有些头领。”白凤娇无奈道,她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直视他的脸道“闲话便不多说,我今天来见你,是想最后帮你一次,送你离开卢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今天之后,我们之间便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张宁不经意间重复了一句。他一时没想通,此前他和白凤娇谁欠了谁?那么以后互不相欠又从何说起?白凤娇冷冷地点头,她看着张宁的眼睛,他较深的眼窝给了她深情而悲伤的错觉,并且叫白凤娇下意识产生了些许同情。她又轻轻说道:“天下人都视你们为罪人,但不是谁都想害你的。”
张宁愣了愣,他的双手在膝盖上放在一起,左手使劲捏着右手。小小的暧昧,却是最脆弱而善变的,寄希望于这种不确定的东西上确实有些儿戏。他沉默着努力清理自己的思路。眼见此行要无功而返,但他不愿意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后悔心理。
眼下的情况确实充满了危险,他猜测可能发生苗人把自己逮了送给朱勇作为筹码的事。但若是趁机逃走,让苗军倒向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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