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一面接过书信,一面正想问侯茂那正使长得啥样,但又觉得当着侯茂的面问苗女的相貌不太严肃,当即作罢,便低头看那书信,封面上写着:敬呈大明建文三皇子殿下。
字迹比较秀气,不似出自男子之手,有可能这封以白叟名义的书信是白凤娇或者她手下的妇人写的。
汪昱的幕僚梁砚被派往县衙行馆见新来的苗使,在张宁看来,梁幕宾这种长期出谋划策又见多识广的师爷对于待客应酬之道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梁砚刚进行馆,苗人中一个男“副使”来说话。
这苗人长得又黑又瘦,不过肤色很明显是晒黑的,倒不是本身就黑。他的汉语说得不甚利索。梁砚与之寒暄问候了几句,便客气地说道:“殿下让老夫向贵使致歉,因诸事紧迫,不能设宴款待,怠慢不周之处还请贵使勿怪。”
副使生涩地答道:“你们的人待客很好,吃饭和住处都很周到。”梁砚又道:“苗使是贵使不能这般怠慢,殿下吩咐请使者移塌到县衙内宅的厢房居住。”
那副使想了想,说道:“您先坐会儿,我进去问问。”说罢走到里面,嘀咕了几句,片刻后又出来了,说道:“我们白姑娘问,内宅不是汉人官员居住的地方么,她是妇道人家,怕住那儿去不太方便。”
新来的正使是苗王白叟家的女人,上的文书里称名字叫白莒,所以那副使称呼白姑娘。梁砚笑道:“白姑娘误会了,县衙官府的内宅和百姓人家的内宅大不相同,因为大部分县官都是当地五百里以外的籍贯,大部分上任做官也不带家眷,所以县衙内宅厢房的功用就是接待上司或同窗好友等贵客之所。接待贵使到厢房是殿下表尊重之意,同时也能避开人多闲杂的地方。”
这时里面的正使开口说话了:“既然是殿下的好意,我们恭敬不如从命。”那正使说话要利索多了,虽然仍带着很重的地方口音,但汉语说得很流畅。于是四个苗使在梁砚的安排下走“宅门”从二堂进了内院的西厢安顿。
按照梁砚的说法,西厢面东是贵客的位置。他的任务就是从各种小事上让使者感到受人尊重宾至如归的感觉,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大概还是很成功的。
及至旁晚刚刚用了膳,梁砚又到西厢请苗使去书房饮茶。他和苗使相处了一整天,却也看见那白莒究竟长啥样,因为她带着一顶遮着脸的帏帽。梁砚引白莒等人到书房门口时,自己却不进去了,只让使者入内,说殿下在里面等候。
四个苗使,二男二女,女的除了正使白莒,还有个是上次来的白妱。正使白莒回头从帏帽中隐隐瞧见白妱微微垂目面红脸色有异,心下也好奇,那自称建文帝三皇子造反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们进了屋门,只见书房里只有两个人。有个年纪十几岁的小姑娘默默在旁边沏茶,好像是个侍女,而一张书案前坐的一个男子大概就是那个三皇子张宁了,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加上帏帽挡着白莒的视线,看不太清楚面相,只能看到他身材颀长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
张宁回头见人进来了,便将毛笔搁在砚台上,一脸和善的微笑站起身来,拱手拜道:“贵使不辞舟马劳顿前来,幸会幸会。府中官吏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你们多多包涵才对。”
白莒开口说道:“你们待客已是很热情周到了,陈先生到我们那里也未亏待。”“请坐,几位坐下说话。我找到一些好茶叶,稍事片刻便能沏好。”张宁笑了笑说道。“殿下也坐。”
白莒说道,见张宁重新坐回椅子上,她和其他人才一一入座。这个苗人看起来还挺懂汉人规矩的。她又微微转头看那个沏茶的小姑娘,见她专心做着琐碎的事,看来那茶泡起来却是比较复杂。
张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苗使,脸长啥样是看不到,不过身段线条很好,穿着一身红青相间花纹很多的衣裙,手腕上带着好几圈银镯子。乍一看就确实有些异域风情,汉人女子一般是不会穿那种花纹繁多的衣物的,也不会带那么多手镯。
因为对方是个妇人,不以脸示人也可以理解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如果长得和白妱一样,还遮着掩着就很多余了。不过据张宁的经验,一般女人遮遮掩掩的多半都长得很好,或者像桃花仙子那样脸上有缺点。
“这个陈茂才太不懂礼数了”张宁故作责怪之色“苗使既然要前来,他为何不带引?”白莒道:“殿下不必怪他,是我家主人(白凤娇)留下他的。”张宁听罢心里“咯噔”一声:这厮去忽悠苗人说自己的人杀了朱勇的幼子,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被扣了?
不过转念一想便释然了,如果真是那样,苗人也没必要扣人,更不必再派使者过来。不过白莒这么一解释也是说得通的,只有苗人扣了陈茂才,他才可能没有跟苗使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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