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消除这种后果,除了灭口还能怎么办?可是事到临头,他却不禁彷徨。毕竟这回杀人和杀桃花山庄的彭天恒完全不同。彭天恒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杀他不会受到律法的制裁。
而吴庸和詹烛离是有合法身份的人,杀他们就是犯罪,是人命大罪,只要追究是要偿命的。彭天恒不是什么好人、作恶多端,本来就该死。吴庸和詹烛离却没什么大恶,大不了贪点钱为朝廷办了些不光彩的事,可本身不是无恶不作的恶人。两厢对比,完全不同。张宁杀过人,当时除了心情紧张手法生疏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刺激。
可是这次还没开杀,就紧张起来其实怒而杀人最简单,杀人不是那么难办的事,难以下手的主要原因只是担心后果。正常的人,一旦手上犯了人命案很难安心,因为不知道哪天会事发,被清算。
人命关天,很难说算了就算了。当然也有犯人命案没有被制裁的人,同时也有躲藏了很多年有一天运气不好被清算的。更多的是,提心吊胆地活着,听到警车的警报心里都会怕得发抖。
“人不要带回沅水茶园。”张宁沉声说道,并没有直接回答徐光诌的问题。他的思绪虽然乱,却还能有条不紊地布置事情,心里盘算着眼下应该尽量消除痕迹,丝毫没有慌手慌脚的表现。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本来就很冷血,虽然两世都做着善良的普通人。徐光诌又问:“那我们现在赶车去哪里?”张宁想了想道:“出城。
叫马夫先回去,我来赶车,你看好詹烛离,别让他出状况。”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马夫敲了敲木板,说道:“大人,茶园里派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有人说话,一番言语后,张宁弄清楚了状况。方泠派人来找张宁,说有事要见,让他先回去一趟。
他心里琢磨,对于整个事情,方泠和桃花仙子都是知情者。既然方泠知道自己在办要紧的事,这时候还派人来,说明她那里也不是小事。
张宁便对徐光诌说:“还是先让马夫赶车出城,出去后将马夫打发了,你看好人,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算了,不会出什么事,常德府现在没人和咱们作对。”说罢他和来的人一起回沅水茶园,径直回园子后院的别院见方泠。只见方泠的房里还有一个戴着帏帽的妇人,在屋子里还戴宽帽子,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脸。张宁看了一眼那妇人,方泠便说:“总坛派来的信使。”
信使遂弯腰作礼:“见过张大人,属下奉教主之命,专程送书信而来。因是教主亲笔书信,属下只能亲自交到张大人手里,以图万无一失。”张宁接了书信,见漆封未开,便拿了小刀开封,拿出书信来。信使见状也不多话,退出去等候。
一行行隽秀的好看字体映入眼帘,可是张宁此时心情沉重,对于一直想看的东西也高兴不起来。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字是汉字都认识,可内容竟然看不太明白,遂转头对方泠说道:“辟邪教有暗语?”
方泠点点头:“我和桃花仙子都能解。既然是暗语写成的信,可否赐我一阅?”张宁遂大方地递了过去,方泠取来纸笔,重新在纸上写起字来。张宁只好看方泠的字,对照暗语内容。
本来他的心情就沉重和忧虑,看完信件之后更是心情复杂。姚姬在信中说了接待建文帝那天发生的事,太子文奎应是被马皇后教唆,使苦肉计自己中毒,然后栽赃到姚姬的身上,导致建文帝怒而离去。
后果可能会对姚姬十分不利,建文帝回去后,或许会下令收回教主之权,将她隔离辟邪教关起来。这时张宁心里除了担忧,竟然产生了一丝高兴:既然发生了那件事,姚姬当天就不可能去侍寝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射进来,将张宁那雪白颜色的内衬衣领上的一条淡淡污迹暴露。昨晚他在客栈里歇的,一天没换内衬,白色衣领稍微有点脏就会非常明显。
其实平时这样的穿着有点装比,因为明代没有洗衣机,天天换洗内衣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幸好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有奴婢侍候着,装不装比就是他的自由了。
如果没有这种条件,他这样的习惯肯定要被人说闲话。正所谓一切抽象的品味都是以现实条件为基础的,若没钱没地位很多东西就是个狗屁,还不如俗点,自然。
他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一脸淡定地想着事儿,同样有装酷的嫌疑,只不过他自己没发觉。“我得尽快去辟邪教总坛。”张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纷繁的思绪中,他恍若回到了从前某一个时间点,面对的是一道比较麻烦的数学题。其实此时的状况和数学题真有几分共同点,每一个步骤并不难,只是步骤比较多就显得有点复杂。另外需要一个切入点,需要创造性的思维找准关键当然如果只是一道数学题就好了,便不用考虑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