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刺寒入骨。
斗大的雪花在寒风中卷夹着冰凌劈头盖脸的向大地狂洒下来,整个东北都陷入了它们狂暴的肆虐之中。呜呜的冷风在空中呼啸着,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老天爷的怒嚎还是有人夜半伤神的哀戚。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惊破了这片混沌的天空,无数片雪花被这个生硬惊得在空中乱舞,卷夹着,簇拥着这个声音直飞上黑暗的苍穹,渐渐的又消散在空中。
花满堂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海程的枪口青烟缭绕:“你,你这是干什么?”
李海程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肩膀,满脸痛苦却又夹杂着解脱的神情:“花少奶奶,我是一个军人,但我更是一个男人。没能照顾好玉兰,我已经是无脸见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花满堂看着他,晶莹的泪花似玉珠一样一颗一颗落下,神情凄婉,她盈盈的走上前去,撕下自己的衣角,将李海程血流不止的肩膀仔细的包扎了起来,幽幽而叹:“我不怨你,要怨就怨自己生在这个草菅人命的时代,要怨就怨自己命不好”李海程喟然长叹,热泪滚滚:“花少奶奶,你快走吧!我,我对不起你啊!”他声音低沉,缓缓的说道:“玉兰以身事贼,委曲求全,我们当兵的看在眼里,无不羞愧欲死。她唱了两天戏,土肥原那个王八蛋已经是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为了讨好他,让他在国内替大帅说说话,调节紧张的东北局势,大帅已经自作主张把玉兰送给这个混账王八蛋的东洋人了!玉兰虽然年幼,但是颇有花少***风骨,她虽然坏了贞洁,但却又怎肯将自己一辈子都扔在这火坑里面?所以她以死相争,怎样也不肯随这个***土肥而去,大帅怕玉兰坏了土肥的情绪,现在正被人关在屋子里面。”
轰的一声,花满堂如遇雷击,被这个消息给震得呆了,眼泪水无声的便从眼窝之中滚滚而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李海程双拳紧握,眼中恨意渐浓:“国家贫弱至此,一个弱小女子的抗争又怎么会有人放在心上?有人在大帅那里下了药,说玉兰之所以不肯以身事贼,原因就在于心向其母,也就是你,花少奶奶。只要你死了,玉兰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个东洋人了。”
花满堂凄绝一笑:“所以,你就来了!”她此时脑中如五雷灌顶,轰鸣一片,浑身已经是没有了半点力气,软软的靠在了桌子旁边,面若死灰。
女人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五六,但是她那张完美得仿佛没有瑕疵的玉器一般的面庞却依然艳光依旧,尤其是那眼角的风情,眼波流转之中令人心神俱醉,坚强的外表下融化露出的凄绝神情让人恨不得以死相报。
李海程灯下看着这个绝世美人,已经是痴了,他面红耳赤,呐呐无言,想想自己来的目的,越发觉得羞愧欲死,他想起自己对花满堂将女儿带回来的承诺,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里面像有一团火在炽烈的燃烧着,却无处发泄,他突然一声发喊,像个疯子一样从房间冲了出去。
门刚一打开,狂乱的风雪便涌进了房间之中,冰寒入骨的冷气将穿着大红银边绣花袄的花满堂紧紧的裹成了一团,晶莹剔透的雪花落满了她的肩膀,与玉人洁白瓷净的面容交相比映。
花满堂长长的睫毛上都沾着雪花,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门外呼啸的风雪和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想起自己再也无法相见的女儿,心若刀绞,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天哪!你到底做的什么孽啊!”李海程一路狂奔,刚刚转过路角,却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转弯处钻了出来,面容藏在压得低低的裘皮帽中:“事情办妥了么?”
李海程听见这个声音,停下脚来,头也不回,冰冷的说道:“办妥了!”
“真的?”这个声音显然并不相信他,又追问了一句。
李海程心里面像吃了一个苍蝇一样恶心,低哼一声,不再说话,扭头便走。
这个人看着李海程远去的高大身影,一声冷哼,低声骂道:“我就知道这个小子靠不住!”他手一摆,身后又蹿出几个人影,如同鬼魅一样消失在风雪之中。
唐川呆立在这间青砖房中,痴痴的看着花满堂的身影。
这个身影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面孔虽然他从来不曾目睹,但是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眼角的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说话的语气,在他听来都是那样的熟悉。
他试探着轻轻的呼喊了一声:“奶奶?”
花满堂软软的瘫坐在地,宛如木偶泥胎。
“不用喊了,听不见的!”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唐川的耳旁响起。
唐川吓了一跳,猛的回头,却看见一张淡雅如菊的面孔,他又惊又喜:“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柳琴脸上带着温婉如水的笑容,仿佛此时他们并不是在一个陌生的险地,而是在自己温暖的家中,她看着唐川刚毅削瘦的脸颊,眼中的光芒柔和而喜悦:“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你一定能救我出去的,对么?”
他一定是上天恩赐给我的骑士!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每次当我遇到了危难,这个少年就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当我看见他出现在身旁的时候,我原本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灵是那样的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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