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刘欣语高烧三天,到周末终于退了,但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吃药,卧床休息,不准两个儿子进房间。
柏子仁在一旁照顾妈妈,切水果给她吃。
“你和那位程老师还好吗?”
“我们很好。”
刘欣语疲惫地笑了笑,一手扶额,若有所思,然后问:“你喜欢他是因为他既有学问,心地又好吗?”
“不完全是,最早的时候我对他就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难道是以前见过?”
“没有,只是他很符合我的期待。”
“你指的是小时候想象的白马王子?”
“不是白马王子,而是一个朋友。”
“可以做朋友的人很多。”
“但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亲近的朋友,有一点很奇怪,很多以前不敢在别人面前说的话对着他可以很坦然地说出来,随着时间过去,他给我的感觉既是朋友也是长者,更是一个会让我看见了会开心又紧张,看不见会很想念的男人。”
刘欣语思考许久,再次开口时心里竟有些释然了:“你确定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
“我确定了。”
“那我祝福你。”刘欣语扯了一个笑容。
“谢谢妈妈。”
柏子仁走出房间,沐子东和沐子北就站在门口,纷纷问她妈妈的病如何了。
“很快会好的,你们轻一点,让她好好睡一会。”
两兄弟点头,乖乖地回房了。
柏子仁拿出放在衣服口袋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无名指上,再轻轻贴在自己的唇上。
妈妈不再反对了,这个事实让她感到庆幸,原来家人的理解对爱情而言是如此重要。
她喜欢他,也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好,就算不行,也起码别误会他。
周五的灯塔里咖啡馆,吧台后的服务生不再是小纪,是一位新来的实习生,正在颤颤地泡咖啡,张无疾默默端坐在一旁,看着桌子上的辞职信,面色比冰霜还要寒。
实习生一个手滑,咖啡杯掉在地上,顺带糟蹋了一勺上好的蓝山咖啡粉。
张无疾的视线都没移开,丢了丢手里的打火机,低声说:“你可以滚了。”
服务生怯怯离去。
与一楼阴寒的气温相比,二楼的客厅称得上是温暖多了。
柏子仁和程静泊一边看书一边聊天。
“学校的事情怎么样了?”她终于打破了美好的氛围,问了现实的事情。
“已经结束了。”他回答。
“结果好吗?”
“在我的接受范围内。”他翻了一页书。
“是什么?”她的目光完全不在书本上了。
“下学期开始,我会转去柳河校区教书。”
柏子仁反应过来后很难受,他最终还是被惩罚了。
“新校区不错,依山傍水,空气新鲜,就是离你远了一点。”他伸手掸去她睫毛上的灰尘。
她不作声,后知后觉想起,柳河校区在城市周边的县城,离这里很远,以后很难一周见一次面了。
“难过了?”他问。
她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猜你没有为自己澄清。”
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但猜中了一半,他澄清了,只是没有公开那一封情书。
当时他以为自己扔了,其实是放在废纸篓里,和一些复印纸搁在一起,无意中被一同取了回来,放在抽屉的一个文件夹里,他是最近整理的时候才发现的,但没有拿去作证。
周辰然快两周没有来上课了,她打电话向沈老师否认了程静泊曾对自己有暗示,表明他对她一直是老师对学生的态度,从无其他想法,但他是对她动手了,那部分的说法她没有改变。
“程老师是一个好老师,我一直尊重他,虽然他对我很严厉,但出发点是好的,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的态度很不好,惹他生气了,他推我是一时的情绪,我的脸碰到沙发几是一个意外,他也没有料到。”
周辰然依旧在撒谎,但内容有变,至少表明了程静泊某方面的清白。
最终,程静泊没有选择为难周辰然,那天看见她蜷缩在角落里,神智不清,胡言乱语,那副模样他以前在另一个女孩脸上见过,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她真的怕了。
那一年,他的妹妹程静陌还在读小学,为了逃避一次犯错后的责罚,她撒了一个谎,却没能骗过语文老师,等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当场揭穿,哭哭啼啼,说再也不敢了,求老师不要说出去,那位老师递纸巾给她,对她说:“只要你以后不再撒谎,这件事我绝对不说出去。”
也就是那一次之后,程静陌才真正学会了诚实,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
她曾经对他认真地说:“如果当时语文老师把真相告诉大家,我可能会去跳楼。”
他批评她任性,却也在心里感谢那位老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妹妹已经离开人世,回忆起那些小故事,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现在,除了对他有重要意义的人不可失去之外,其他的,他不会放在心上。
他会选择宽容待人,大概也是时光待他宽容,世事浮沉,快到三十岁的年纪,多了一个人在他身边,并且是要跟他一辈子的。
有了这一份珍贵的礼物,任何事情都会显得渺小。
许久后,他握住身边人的手,对她说:“未必是坏事,那边的工作环境可能更适合我,至于你,只要想见我,我随时会来到你身边。”
她不吭声,依旧失落。
“不放心的话,我们先结婚?”
她一怔,反问:“现在?”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笑了:“我不勉强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人就在这里,你想带走的话,随时都可以。”
她垂下眼眸,视线一瞬间就模糊了,有悲亦有喜,情绪不知所以。
他帮她抹去了眼泪,然后亲了亲她的眼睛。
“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我会照顾你,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