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它,在你失去它之前。我依然是你漂亮的斗笠,还有美得古怪的蔓藤记载着你用心经营过的一切,你从来没有失去什么。我知道她在安慰我。温暖是本体内由心而生的东西,与言语没有任何关系。
我依然清醒,知道我死于利益冲突,做了龙族兴盛虎族衰亡的祭品。爱情是唯一的殉葬品。
我是舞。武是我的母亲。武在三十三岁的时候生下我。她预言:舞只能活到二十岁,因为舞太聪明,并且倔强。我刚满月,武就离开了我,她还没有老去,依然艳光四射,依然自信可以留住我的父亲。那是一个注定抓不住的男人。因为他的身边唯一不缺的就是如云的美女和各色各样的爱情。我在外祖母的膝下长大,十九岁时,族长的名册上记载着这样的文字:舞,肤色健康,容颜俊俏,体形健美,目光冷峻,善舞鞭,喜欢暴烈难驯的野马。这除了暗示又一桩政治婚姻即将上演外,没有别的任何意义。
战乱的年代,唯一的浪漫是在紧迫的战鼓声中悄悄萌生的爱意。
龙族是一个草木皆兵的部落,人们时刻防患于未然。初生的男婴要放在酒里浸泡半个时辰,体质弱的会被当即呛死,体质强的会留下来精心培养。而女婴则无论体质是否过关,都不会在婴孩时代就死于非命,因为她们的任务不是征战,而是和亲。所以,她们的死注定比男人的死更痛苦,更能让所有的人刻骨铭心。
剑在离我百里之遥的虎族,闻名遐迩。一个青年男子的盛名一般来自于两个原因:显赫的家世和不凡的自身素质。而剑却不是贵族。剑只是贵族习惯用以显示身份地位的物品。所以,剑如其名,他的威望积累自本身的魅力。
女子们如繁花争艳,爱慕为数不多的优秀男子。剑渐渐习惯了美女的环绕。所有的女子用同一种眼神追逐他,用同一种语言赞美他。在剑的世界里,女人和爱情都应该只是一种习惯。他的最终理想是,统领一个民族。他常常抚摩着柔软的舞,说:如果我也有贵族的血统就好了。
兰是虎族的公主,虽然是贵族,却全无暴戾之气。她知道高贵的血统会使她很轻易的得到自己满意的婚姻,但她不愿像她的母辈们那样,做一个婚姻的道具。而事实上,容貌是可以决定一部分幸福的。因为自身的平凡,所以,她一直卑微地爱着剑,同时对光彩照人的舞百般隐忍。因为她无法像阻止其她女子的感情一样阻止舞对剑的吸引。
我是最优秀的。对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即使我和剑一样没有贵族血统。我相信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像我驯服野马一般无一例外。每当我骄傲地挽着剑的手臂,穿行于众人百感交集的视线中,我并不认为得来这一切会有什么意外。
九月九。蝶舞艳阳。云绕山峦。九旬高龄的虎族族长举行盛大的日光宴会,邻族主要官员纷纷前来祝贺。因为这次宴会意义非凡。要确立虎族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同时为未来的族长选秀。而贵族子弟在同等条件下会被优先考虑。
这些精心修饰的女子们,有着得体而高贵的打扮,巧笑嫣然。我看着她们,像看一个死人般全无表情。她们最终会沦为我的陪衬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剑。他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如他统领天下的壮志般意义深远。我太信任自己的能力,而忽视了默默关注的兰。所以,当她以公主的身份当选为剑的妃时,我无比平静。
一团紫色的祥云从东方飘来,天空一片和平的神色。佛是安祥的,证明他的运算的准确的,那么,我该走了。我的长鞭不再如灵蛇般舞动,它是我留给剑唯一的纪念物。我告诉剑我会回来,但不再舞鞭,也不再驯马。
水底有幽幽的轻唱:明月心,如止水。
再见了,我的爱人。我循声而去。不再回来。不再回来。
你依然是昔日的剑,目光锐利,瘦削的轮廓,隐藏不住的野心。再次见到你,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敌人。怕扰乱你的剑法,所以戴上斗笠,蒙上面纱。若死在你的剑下,死而无怨,死而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