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着等消息,直到二更时分才听到客站外面人声马鸣,无数火把的光亮将夜色照的通亮。
陈娇放下哭睡的刘麒,快步赶出去,迎面正见神情严肃的刘彻抱着刘麟勒马而下,走了进来。
“麟儿。”陈娇几乎是扑上去接过刘彻手中的刘麟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心跳得很快,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担惊受怕的恐惧一时间全部涌出,酸涩忧虑的感觉是她两世都不曾有过的体会。
“母后,让母后担心了。”刘麟的小脸都有点脏了,嘟着小嘴抱住陈娇的脖子蹭蹭她的脸,小声说,“母后你好点了吗,你不要生气,是我自己不乖跑丢遇到了坏人,你不要生哥哥和父皇的气。”
“好的,不生气,你回来了母后就不生气了。”为了这个宝贝儿子,陈娇的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刘彻卸下重担后也是满脸的倦容,他站在陈娇身后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既然麟儿回来了阿娇就别担心了,快让麟儿洗洗早点休息吧,一切事朕明日再细细说给你听。”
陈娇今晚为刘麟的事耗了太多精力,又是大病初愈,心力交瘁之下很快就入睡了。刘彻看着她睡着才起身出去,来到刘麒和刘麟的房中。
刘彻进去向守业的侍女做了噤声的动作,轻轻走到儿子们的床边。此时刘麒已经熟睡多时了,刘麟也闭着眼睛。
刘彻看着他们疲惫的容颜上露出一点属于父亲的慈爱笑容,伸手再摸摸两个儿子圆圆的小脸。
一向认为万事可控谋划全局的刘彻在今天刘麟消失的一瞬间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那种恐惧是以往任何时候都不曾有过的。皇权面前任何大事都有回旋的余地,都有谋划的时间,可是偏偏在这样的事上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有霎时的惊诧和深深的惧怕。
如果麟儿找不到了,他都不敢想,不敢想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陈娇。
还好,还好,还好他亲手把他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夺回了他,他的麟儿。
“父皇。”
刘彻正看着刘麟出身,竟然忽然见他睁开了眼睛,不由一怔。
“父皇,我没睡着。”
刘麟翻个身爬起来,刘彻很自然的张手把他抱到自己身上小声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不想睡,我想父皇抱抱。”刘麟紧紧的抱住他扬着小脸说,“父皇好厉害,羽林郎都没来就把坏人打跑了。”
刘彻微微笑了。
刘麟蹭蹭他,睁着圆圆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刘彻轻声说:“其实我以前可羡慕哥哥了,我知道父皇很喜欢哥哥。”
刘彻隐去笑容正想说他想多了,但是刘麟很快就继续道:“现在我就知道了,其实父皇也很喜欢我,那么多坏人围着我,父皇都来救我了。”
刘彻心里有几分感动,抱着他道:“麟儿,父皇没有喜欢哥哥多,父皇一样喜欢麟儿。”
刘彻感到儿子趴在自己肩上嘻嘻的笑了,属于孩子的很快乐很幸福的轻轻笑声。
刘彻原本是不想将皇子走失的消息传出去,因为这样或许会招来更多心怀叵测的人利用孩子的走失大做文章,所以开始时他只动用了自己的羽林亲军寻找,但是后来他实在太着急,找回儿子的急切心情超越了所有的帝王理智,最终还是搞的淮南官吏上下人尽皆知。不过好在真的找到了,不然刘彻说不好真的会将那些协助寻找刘麟下落的官员全部杀掉泄愤。
陈娇尚在病中,虚惊一场后在刘彻良好的认错态度下并没有发脾气。人往往就是这样,最大的损失挽回之后再看其他似乎就都不重要了,唯有庆幸上天眷顾,让走失被抢走的孩子重新回来。
至于带走刘麟的那伙人,多数都被气愤的刘彻当场砍杀,留下的几个活口也都是跟着带头人做下小恶的混混,只知道被刘彻杀掉的老大是称霸淮南一方的豪强黄济,往日尽做些□□掳掠横行乡里之事,诱骗绑架孩子也是其中之一,只没想到这回运道太差一不小心绑到了天家的皇子,钱没赚到,落得个九组尽诛的下场。
混混的话刘彻信不信暂且不知,但淮南王和他的地方官员却是吓破了胆,第二天下午就来天子下榻的客栈请罪。
刘彻没有怪罪淮南王,相反虽然因为豪强欺压百姓的事训斥了淮南王但总的来说对淮南王这个表叔,他说话还算客气,最后还将两个刘麒和刘麟两个皇子带出来拜见淮南王。
当淮南王看到年仅五岁的刘麒时忽然怔了一下,却很快就回了神,开始夸赞两位皇子聪明懂礼云云。虽然都是场面话但刘彻听着别人夸儿子就是心理很舒服,他深知淮南王刘安喜好儒学精通相面,还特意问了刘麒和刘麟的面相,淮南王自然是往最好的方向说,一番话下来说的刘彻十分满意,还赏了淮南王两柄绿玉如意。
至此淮南这边因皇子走失而引起的小事端似乎已经慢慢平息,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淮南翁主刘陵正在等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岸头侯订下雅间就是这一间。”酒楼的伙计恭恭敬敬的将身后穿着浅蓝色丝袍的英俊男人请进了雅间,然后小心的关上了门。
“张将军。”客人的声音醇厚,目光在无人的安静雅间内扫过,他身姿笔挺昂然自若,似乎并不惧怕这里会发生任何突发状况。
“大将军,有失远迎。”
身段婀娜的刘陵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在卫青身前盈盈欠身,行了一个简礼。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撤裾礼,但这个动作由刘陵做来偏偏就有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那一低头的浅笑和温柔,真真让人移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