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迅速漫延到所有在场的女性的好比是一只苹果因摆放时间过长而呈现出一种黄色的脸上,微微透着一股酸气。聚会沉津在回忆过去,感慨现在,只是不说未来的一种氛围当中。
宴席过后,大家交换各自的手机号码,这是故事延续必需的道具。接下来自然少不了的是去拉“ok”一下,龚玲一看时间不早了,执意要走,同学见她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多做挽留。龚玲看着身边的这一群人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随即上了一辆的士,上车后不久,龚玲的手机就来了一条短信“今晚我见到一位美女。”龚玲看了一下号码,显示的居然是阮加林的名字,龚玲嘴角露出一丝嘲谑。
龚玲:“今晚我见到一群帅哥。”
阮加林:““哈哈,哪有什么帅哥啊,老了,不过心还没老。”
龚玲:“你是不是想以你那颗不老的心,随时准备上演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阮加林:“哈哈,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啊。不过说实话,今晚你是我最想见的人。”
龚玲:“是吗,不过很遗憾,你不是我今晚想见的人。”
阮加林:“这我知道,二十年前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知道,我只能仰望你,过去,现在,包括将来。我能想象得到,你看这些的时候是带着怎样一种嘲笑的神情,整个晚上你一直这样,也许只有我才能读得懂你的表情。”
龚玲:“你还读到了什么?”
阮加林:“寂寞和孤独。”
龚玲:“是吗?”
阮加林:“是的,其实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殊路同归。有的人习惯于这种孤独,不希望有人靠近,就比如你,我也不奢望能靠近你,否则我是自取其辱。有的人千方百计想摆脱孤独,就比如我,丁毅,李文梅,等等诸如此类的人。”
龚玲:“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加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我觉得我们之间会有共同语言。我们是同一类人。想起来,人真的很可怜,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却是如此之难,离自己最近的人却是无话可说,生活把我们都变成了哲人。”
龚玲:“呵呵。”
阮加林:“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好笑,想起一句话,人类在思考,上帝在发笑。不过你不是上帝,你是一凡人,你想超脱,但是你无法超脱,因为在你心里还有着凡人一样的欲望,财富、感情,也许这些欲望并不是很强烈,你不要否认,今天晚上在你观察别人的同时,我也在观察你。别人的欲望表现在脸上,而你却是在心里,换个句说,你很善于克制自己,看上去,你满足,从容,平静,但是在你的内心,你不满足,不平静。所以你比别人活得会更累些。”
龚玲开始沉默。
龚玲:“或许你说的对。你比上学时能说多了。”
阮加林:“这得感谢生活,感谢我的婚姻,感谢我那个不识几个大字,还整天拿我和她当老板的姐夫比的老婆。我这一生,只能用‘窝囊’二字来形容,我是农民的儿子,寒窗苦读,让我彻底摆脱农民的身份,为了不让苦难继续延续,我必须找一个具有城市户口的女人为妻,对像我这样一贫如洗,还能要求什么,只要是个拥有城市户口的女人就行了,然后完成家族的繁衍,给父母生个拥有城市户口的孙子,也算他们这一生没有白白辛苦。可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生活没有目标,命运推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连一个没文化,整天坐在麻将桌上的女人都可以鄙视我,嘲笑我,我是没用,房子是贷款买的,每个月雷打不动要还贷款,还有儿子上初中的择校费。这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逃,可又逃向哪里呢,身上背负这么重的责任,我能逃得出去吗?我患有严重的失眠,每天晚上要读一会圣经才能入睡。或许,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
龚玲:“阮加林,今晚你说得太多了,好了,我也快到家了。”
阮加林:“好的,以后还能这样说说话吗?”
龚玲:“好的,再见。”
阮加林:“再见。”
龚玲下了车,没有立即回家,站在楼前一块草坪上,反复回想着阮加林的话。
此时苍茫的天幕中游荡着稀疏的星星,附合着窗口里透出来的灯光,点缀着这城市寂寥的夜晚。龚玲抬头寻找属于自己的窗口,然后朝那灯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