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低着头就去开首饰盒子,白瞎却忽然走了上来:“没事,就戴这个,我来。”
阿绣一怔,手上的珍珠坠子就被白瞎取走,他的手指一下子就抚上如月的耳朵,粗糙的触感带着些微的凉意,让她禁不住轻轻战栗了一下。白瞎手指修长,摆弄起那小夹子来很是灵活,很快便给她戴上一只,如月自己伸手轻轻在珍珠上触了一下,望着镜子里那人深不见底的墨镜片儿,轻声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帮你看看眼睛?”
“不用。”白瞎头也不抬,手指拂过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喏,好了。”
如月心说不用算是个什么回答,有病的话就得治,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身后帘子一动,就听阿绣惊呼了一声:“大少爷……”
如月一个激灵,正看见莫祖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屋里的情形,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她赶紧起身,起得太急又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一旁的白瞎见状忙扶了她一把,他倒是不慌不忙,冲莫祖新弯了弯身子,叫了声“莫大少爷”。
如今莫宅是如月当家,白瞎是如月的仆人,莫祖新在此算是客居,所以白瞎对莫祖新这副态度倒也算不上不很恭敬。莫祖新冲白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到满脸通红的如月身上,道:“不好意思,因为约的时间到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如果冒犯了顾小姐,请多包涵。”
“呃,时间……时间到了?”如月瞄了一眼桌上的掐丝珐琅钟,心底惊呼一声可不是到了,赶紧叫阿绣帮着收拾手包,“不好意思,您再稍等一下……”
“没关系,顾小姐慢慢来。”
莫祖新说完就向后退了退,就在门帘那里等。白瞎满脸堆笑,居然站在那里没动。她冲他使了几个眼色,他才会意地点了点头,慢慢地往门口那边移去,到了门口居然还和莫祖新搭话,问:“莫大少爷最近忙些什么呢?”
莫祖新应该是懒得理他,就略一点头:“没什么。”
“哦,没什么呀~四姨太最近也没什么呢~”白瞎拖长声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我就不行了,你们莫家之前的账做的真是一塌糊涂,害得我还得从头开始做一遍,真是……”
如月心中暗叫糟糕,这家伙怎么都开始胡扯了,抬头就见莫祖新的脸上挂上一层霜,忽然急中生智,道:“白瞎,你的狗好像洗好澡了!”
“哦,是吗?”白瞎这才放过了莫祖新,“我马上过去,失陪失陪!”
他掀开门帘,快步从莫祖新旁边挤了过去,莫祖新皱着眉,向旁边退了一步。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如月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一袭黑衣的白瞎好像不是个人,而是莫祖新的一个影子,这感觉让她觉得很奇怪,赶紧晃了晃脑袋,暗想那家伙穿黑衣服实在是穿得有点太多了。
如月很担心莫祖新看到镜子前面的那一幕会不会瞎想,她回想起来都觉得白瞎和她的动作实在有点暧昧。她并不是那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小姐,白瞎更是一派江湖作风,话说不到三句就要过来拍别人的肩膀,所以平常相处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只是这次他居然弯腰给她戴耳环,举动简直有点儿类似于张敞画眉,她也不知道他那天突然是怎么了,平常不是说她瘦就是说她不会穿衣服,怎么突然就来了帮她梳妆打扮的兴致。
莫祖新倒没说什么,两人到了订好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吃饭聊天,气氛也没有多异常。其实莫祖新以前也没怎么问过白瞎的事,在他们这种大少爷看来白瞎应该只是个下人,没什么深入了解的必要。其实他不问更好,因为如月也不晓得该怎么跟他说,白瞎跟他们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简直就像是被一阵大风给刮来的。
吃完饭之后莫祖新并没有带她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新开的一家成衣铺子。银泉因为闭塞,铺子里的女装大多数还是前清长襟大袖的风格,上衫下裙,只有少数几件长短旗袍,略略有些新时代的新鲜气息。如月本没有买衣服的打算,无奈莫祖新挑了件旗袍硬要她换了试一试,她无奈,只好取了衣服走进内间。
她出来的时候全铺的人的眼睛都是一亮。莫祖新挑的是件米白底镶蓝滚边的真丝长旗袍,琵琶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如玉般的肌肤,极好地勾勒出她纤窄的双肩和娇小的身量。如月站在镜子前面,觉得自己颇像折子戏里踏着胡琴流水走出来的人儿,明明是略嫌娇柔单薄的眉眼,眉梢眼角却又有种精妙婉转的韵致晕染上来,她盯着自己的眼睛怔了一会儿,身后有人轻轻靠近过来。
“如月,你是我见过的能把白色穿得最好看的女人。”莫祖新的声音就在她耳畔,他从后面轻轻贴近她,温热的气息直扑到她的后颈上来,“还有旗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你真是个神奇的女人,如月。”
他第一次叫她“如月”,微哑的嗓音里那股浓烈奇异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好在他及时向后撤了一步,道:“老板,这件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