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富被老爹训得灰头土脸,眼睛不敢看老爹只好拧着头看别处,突然之间就怔住了。
看什么看?孙有德火气冲天,也朝那边看过去,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怒气冲冲的脸就换上了笑容:“齐然啊,来找你爸?齐工在二矿区。这是你女同学?”
“孙叔好!不找我爸,带同学过来随便走走,”齐然有点脸红,因为孙有德的表情很促狭。
林嫣落落大方的打招呼:“孙叔叔您好,我叫林嫣,是齐然同班同学。”
“哎呀这丫头真俊,又懂礼貌!”孙有德咧开大嘴直乐,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矿工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林嫣被夸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赶紧和齐然加快脚步走过去。
孙成富那个郁闷啊:“爸,齐然还不是和女同学玩,你干嘛就骂我呀!”
孙有德愣怔片刻,挥起大巴掌就拍儿子脸上:“你个小畜生能和人家比?齐然带的小姑娘,又漂亮又懂礼貌,你找那死丫头,脸上涂得跟鬼似的,满脑袋乱糟糟的红毛,活像个鸡窝,见了你老子,连声叔都不会喊!”
矿工的大嗓门震耳欲聋,齐然走老远还听得清清楚楚,偷偷看了看身边的林嫣。
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清丽的面庞羞涩中又带着点小妩媚。
沿途的矿工和家属都用过来人的眼光打量这一对少男少女,小时候曾经和齐然去摸螃蟹捉虾子的伙伴们,投向他的眼神儿更是万分崇拜。
幸好今天过节,不当班的人差不多都去市区了,矿上人少,否则齐然和林嫣简直要落荒而逃了。
清冷的林嫣满脸通红,齐然一路偷偷傻乐,终于走过了人多的地段,来到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两人抬头互相看看,同时笑起来。
这条小路草长到膝盖那么高,显然近几年走的人更少了。齐然前面开路,花了二十分钟走到当年那个废弃的矿洞,浑身都在冒汗。
林嫣皮肤清清爽爽,只在额角微微见汗,呼吸比平时急促一些。看见齐然的样子,她从小挎包里拿出纸巾:“给,擦擦汗。”
齐然擦过汗水,从书包里拿出鲜橙多递给林嫣,自嘲的笑笑:“唉,好热,不过到矿井里就好了,很凉快的。”
“是吗?”林嫣随口答应着,目光没离开矿洞、
幽深的矿井仿佛代表着某段尘封的时光,在这一刻,被奇迹般的打开,重现于眼前。
终于林嫣深呼吸一口气,挪开目光,朝齐然点点头:“走吧。”
齐然从书包里取出小矿灯照明,带着林嫣慢慢往里走,矿井废弃很久了,比齐然和林嫣九年前那次更加破败,空气中有股陈旧的味道,地面散落着散碎的煤块,积着层厚厚的灰土,残存着某些小动物留下的痕迹,靠近洞口的那段还有小孩子的脚印,再往里面走一段,就完全看不到近期有人活动过的迹象了。
矿井里确实很凉快,像地下室、防空洞都有冬暖夏凉的特姓,因为从地面到地下一二十米深度,越往下越不受地面气温变化的影响,越能保持全年恒温的状态,土壤温度和当地全年平均气温差不多,给人的感觉就是冬暖夏凉。
“我说洞里凉快吧,阿嚏!”齐然打了个喷嚏,刚才出了汗,进洞里凉快下来,浑身冰冰凉凉的。
林嫣抱着裸露的胳膊,全身夏装,在外面还嫌热,坑洞里就有点冷了。
齐然笑笑:“没事儿,再往下会越来越热的。”
有个做煤矿工程师的老爸,齐然很早就知道,因为地核地幔是热的,所以只要过了二十米的深度,越往地下就会越热。
林嫣点点头,漆黑的双眸借着矿灯的光,四下打量坑洞,似在寻找当年被困的地方。
齐然指了指一处弯道:“我记得应该是这里。”
“不,还要往下走,”林嫣毫不迟疑的否定了。
真的吗?齐然抓了抓头发,时过境迁,他也记不太清楚到底是哪儿了。
却没有想起来,林嫣连他的模样都不曾记清,怎么会记得矿洞里的位置?
继续沿着倾斜的矿洞往更深的地方走,温度并没有像齐然说的那样暖和起来,反而更加阴冷,凉浸浸的寒意,似乎要穿透皮肤扎到骨头里去。
“怎么回事,好冷!”齐然搓着胳膊,上下牙咯咯咯直打架,回头用矿灯一晃,林嫣小脸儿苍白,嘴唇冻得发青。
“往、往回走吧,”林嫣终于坚持不住了,“这矿洞里,又湿又冷呢,煤矿工人还真辛苦。”
齐然笑笑,辛苦是辛苦,不过别的矿洞可没这么湿冷……等等,湿冷!
他伸手摸了摸洞壁,凉凉的,润润的,身为煤矿工程师的儿子,不祥的四个字立刻涌上心头:透水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