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车后排,很有耐心的看着对面的人群,淡淡的笑容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是杜二愣子的时候,穿黑色t恤衫、脖子上挂戴手指头粗的金项链,经常拿啤酒瓶砸人脑袋;他是杜德彪的时候,穿西装打领带,手指上套了只两克拉的钻石戒指,并且喜欢用那根手指头指着别人的鼻子说话;现在他叫杜诗泉,坐奔驰房车,穿唐装,手腕挂一串和田玉手链,当然不可能再提着啤酒瓶砸人脑袋,或者指着别人鼻子说话,就连以往很欠缺的耐心,也渐渐培养出来了。
对于居民们的激烈反应,杜诗泉早有预料,他一点也不着急,反正时间站在他这边,地方政斧也站在他这边。办过很多次拆迁,哪次都是先骂骂咧咧吵得厉害,等到为首的刺头被收拾几顿,就慢慢老实了。
“走,”杜诗泉吩咐司机,他今天只是来露个面,先给居民们一点心理压力,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车大灯亮起,雪亮的灯光照得对面的居民们睁不开眼睛,嚣张的鸣着笛,车身甩出圆滑的弧线,从院门口三名少年身前缓缓驶过,扬长而去。
后排的杜诗泉半眯着眼睛,余光扫到这三个少年,淡漠无比。
“靠,真、真牛啊!”王建松咂咂嘴巴,看着远去的奔驰车,眼神中无不羡慕。
范韦嘴唇动了动,豪华的奔驰车和气势不凡的主人,都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不义之财,有什么好拽的?公安局怎么不把他抓起来!”齐然觉得心口窝着把火。
范韦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齐然的额头:“你没犯傻吧,警察和杜诗泉还不一伙的,上次还看见我舅舅他们所的所长和杜诗泉一块吃饭,好得不得了呢。”
范韦的舅舅在城南派出所当警察。
所长吗?齐然忍不住去想,副市长应该比所长大很多吧,但愿林嫣的爸爸能挺过去……
杜诗泉一走,保安也陆续撤退,和齐然他们擦肩而过,有人不怀好意的掂了掂胶皮棍子。
几家的父母都在院子里,赶紧召唤他们过去。
“爸、妈,怎么回事儿?”齐然的目光落在母亲手里拿着的一张a4纸上,很多人都拿着这种纸。
鲁爱华和几个妇女说话,都没注意到儿子的衣服不是早晨穿那套,顺手把纸递给了齐然。
这张纸题头写着“意向征集表”,列了很多问题,每个问题都有a、b、c三个选项。
齐然只看第一个问题,就给气乐了:请问您赞成对龙泉煤矿老家属区实施综合开发改造吗?答案有三个:a.非常赞成b.赞成c.基本赞成。
明明是强暴,又来假惺惺的谈感情,不仅侮辱你的人格,还要侮辱你的智商!这种荒诞又无耻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现实中,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担心儿子在中考前分心,齐思明拍了一下齐然的背,“回家写作业,大人的事,你别管。”
齐然嗯了一声,自己走回家里。
齐思明和鲁爱华互相看看,以前齐然肯定要争辩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今天他这是?
齐然知道自己必须努力了,回家就进了自己房间,坐到了书桌前面开始做习题。
家里的情况很糟糕,这次如果是锦隆集团来拆迁,开出的条件肯定苛刻,房子以旧换新多半还要付一笔差价,加上简单装修什么的,差不多要把本来就不厚实的家底掏个精光。
要是能考上东川一中的统招线,不仅能省下那笔择校费,减轻家里的负担,父母郁闷的心情也会有所好转吧!
希望林嫣履行承诺帮助复习之后,成绩能提起来……
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群人走进了客厅。
齐思明作为工程师,在职工中间比较有威望,好些职工在楼下说得口干,干脆到他家里商量事情。
“唉,我听到的消息,本来林为民、吕治国是准备让咱们煤矿整体改制的,可咱们黄矿长和杜诗泉他们就想分割出售……”说话的范平,是范韦的爸爸,销售科的。
齐思明皱着眉头:“那不是贱卖国有资产吗?市里也不管管?”
“就是啊,老黄这些年在矿上瞎折腾,从安全管理到销售回款搞得一团糟,他还嫌捞的不够?”煤矿安全员李远方怨念很大。
范平苦笑:“人家上边有人呗。雷正福雷副市长,和杜诗泉是老关系了,前段时间传他和林为民在争常务副市长,现在吕治国栽倒,林为民歇菜,雷正福转眼就升常务,杜诗泉和老黄还不可劲儿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