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透的双颊还残留着欢情的余潮,裴珞将螓首轻靠在阎聿的头肩处,雪白的藕臂勾着他的颈项,努力平抚促急的气息。忽然,她意识到自己还跨坐在他身上,这种放浪的姿势让她羞红了脸,因欢愉而呈现空白的脑海终于回神。她连忙松手后退,直返到墙边,将丝被拉到下颚处,完全覆盖白皙的身子,手足无措地偷偷觑着他。
和她的狼狈不同,阎聿站下床榻,拂了拂衣袍,除了些许绉折外,依然是衣着整齐,俊冷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欢爱过的痕迹。他略微倾身,手指经划过她胸前的丝被,倏地一把扯开,将她胸前的浑圆展露,见她想抬手去掩,迅速抓住她的手箝制在她的腰侧,不愿她如愿。
阎聿阴沉着脸,那向来将情绪隐藏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失控。他是怎么了?拒绝履行这场和亲的他,痹篇了众人的追索,反而在夜深人静、朝臣们都放弃希望时,却主动圆房?为了不去正视心里的矛盾情绪,阎聿将矛头指向裴珞。
“我这么对你,你不会感到屈辱吗?”阎聿朝她迫近,黑澈的鹰眸微病埃爬淅涞某胺怼?br>
“拜过了天地,您就是我的夫君,只要是关于您的一切我都会顺从。”他的逼近让她紧张却又期待,尽管他口气騺冷,她却丝毫不感到畏惧。裴珞抬头看他,将心里的想法说出。
“不管是谁,只要跟你拜了堂,就可以得到你的顺从,是这样吗?”阎聿嗤笑一声,锐利的眸光中却完全不见笑意。
“女诫有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够了,别再说下去。”阎聿打断她的话。她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想法。
她的顺从不是对他,只是为了礼教而产生。对她而言,他只是个张三李四,只是刚好娶了她;如果今日娶她的是另一名男子,她依然会对那名男子百依百顺,依然含在那人的命令下,喊出属于他人的名字。
她的话,不过三言两语,却如此轻易地挑起他的怒气,瓦解他多年来情绪不形于色的深沉。阎聿松了对她的挃悎,对自己反常的执着自嘲地勾起冷笑。
他又何必为了一个无举足轻重的女人心神不宁?今晚不过是他因想要寻求纾解所做的放纵,并不代表他就此接受她的存在,只要过了今晚,他与她将形同陌路。
阎聿略微倾身在榻上摸索,抽出一条染有血渍的白色绢帕。
“不行啊,那是明天要交给喜婆的”裴珞惊道,本能地想伸手去夺,随即忆起不能拂逆夫君的教诲,连忙缩回手,咬着下唇,用为难的神情看着他。
阎聿微病白叛郏醋攀种芯钆粒缓笥纸酉叩鞯剿砩希叛诺剜咦乓凰坷湫Γ醋啪钆恋氖种咐δ裨诎凳玖硪恢智酌艿木俣?br>
裴珞被他的撩拨弄得尴尬不已,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带有魔力的眼,鼓起勇气说道:“那是我贞洁的象征,快还我”
“原来喜婆还是有尽到她的责任啊!”阎聿嗤笑道,反将绢帕纳入怀中,手再伸出时,是另一条绣二、材质完全相同的绢帕,不同的是上头洁白无瑕,也没有士轩的皇室徽绣。修长的手指轻弹,那条绢帕平稳地飘落榻上。
不懂他为何如此做,裴珞用疑问的眼神看他。
“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今晚来过,包括我所做的事在内。”阎聿沈凝着嗓子低道,在接触到她清澈的眸子时,心头突地狠狠一震。
相较于他被她牵引出的反常,她的表现是那么于情于理;顺从夫君,遵循固有传统礼教,仿佛是天经地义,没有掺杂任何个人的思想。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她的话感到愤怒,因为她让他了解到,他在她心里的存在,并不如她在他心中的那么重、那么深刻;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名称,一个只能拥有顺从,却得不到任何感情的名称。她只是循着教条在走,而他,却完全乱了阵脚。
这种结果让他难以平衡,执意要冷狠无情的是他,坚决要封闭情绪的也是他,但为何却是他起了波动?
不该是如此!阎聿倏地握紧了拳,冷凝着脸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裴珞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他。她的顺从,难道错了吗?为何他明明同她圆了房,却不许别人知道?有太多无法求解的疑惑萦绕心头。
她纤细的手轻抚过那条平摊在榻上的白绢。那一幕幕感官鲜明的情景,又怎能是换了一方丝绢就可以抹去的?
“聿阎聿”裴珞轻启檀口,低声喃道,一遍又一遍反复着。
夜半燃上的喜烛已蜡泪低垂,摇晃的火光拖曳出一道孤寂的身影,斜长地映在墙上,形单影只。
“你在做什么啊?”一抹娇小的身影雀跃地闯入房间,冲着坐在贵妃椅上绣花的裴珞笑喊。
“你来啦?”裴珞看清来人是阎舲纯时,露出清柔的微笑,将手中的绣品放在一旁的刁桌上。“我还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找我呢!”
“本公主说过的话一定算数!”阎舲纯仰首哼道,走到裴珞身旁坐下。
“参见皇后。”跟在后头的翠玉气急败坏地奔入,慌张地行了个礼后,将刚刚坐定的阎舲纯拉下了椅面,气喘吁吁地告诫着。“公主,你这样太没礼数了啦,没敲门也没行礼,要是我告诉太傅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恐吓我?”阎舲纯柳眉倒竖,双手插腰地瞪视着她。“人家皇嫂不说什么了,你有啥意见啊?”
“公主,你说话好粗鲁!”翠玉掩嘴惊道。“‘啥’这个词是宫中侍卫那些老粗说的,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以挂在嘴上?”
“我觉得这个没‘啥’啊,你就是这样,‘啥’事都大惊小敝的,管我那么多作‘啥’”故意气她,阎舲纯还连续用了好几个‘啥’字,在看到翠王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时,得意地咧嘴笑着。“啥、啥、啥”末了还一直重复。
“公主!”沈不住气的翠玉当场被气得大吼。“哗!你居然在皇后面前大嚷耶,我真是自叹弗如。”阎舲纯将眼睛睁得老大,双手在胸前交握,故作天真状,眼中还流露着崇拜的光芒。
这才发现自己失态的翠玉,惊慌得伸手掩唇,懊恼不已。这气势顿馁的模样逗得阎舲纯格格娇笑,为她落人自己陷阱而雀跃。
“没有关系,在这里别那么拘束,来土轩之前我也不过是个官家小姐,哪来那么多顾忌?”她们俩的你来我往让裴珞忍不住抿唇微笑,连忙打圆场。
“是。”翠玉赧然地绞着衣角,完全不敢抬头。
“我就说吧!”阎舲纯朝她扮了个鬼脸,愉悦地跑到裴珞身旁坐定。“今天宫中大伙儿都在谈论皇兄没进新房的事耶!”
“公主”这句话正好让端着参汤进来的雀喜听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把参汤洒出大半。这些话怎么可以在皇后面前提啊!亏她们一早都装得若无其事,没想到公主一进来,就将一切完全破坏。“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没错啊,不然就是昨天下午的大婚”阎舲纯侧着小脑袋瓜想了想,又说出另一个禁忌的话题。话还没说完,就被狂奔而至约翠玉给捂住了嘴。
“皇后,公主不懂事,您千万别放在心上。”雀喜将参汤放在桌上,不住地躬身赔罪。
“她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别这样对她。”裴珞微拧起眉,连忙将覆在阎舲纯嘴上的手掰开。她并不介意阎舲纯的犀利言词,因为她知道那只是纯粹小孩的独占欲作祟,并没有任何恶意。更何况,皇上昨晚还是进来过了忆起昨晚的情况,裴珞忍不住微微红了脸,今早她将雪白的绢帕递给喜婆,看到喜婆气愤地不住摇头、为她打抱不平时,她却只能静坐一旁,紧守着他的命令,抿紧了红唇,努力捺下为他辩解的冲动。
“连皇嫂都看不过去了吧!”好不容易得以喘气的阎聆纯皱了皱鼻,对着翠玉和雀喜不梲地嗤哼。她就是故意的,怎样?不管皇嫂昨天的遭遇再怎么可怜,也还是她的敌人啊!面对敌人是不可以心软的,不然到时候抢输了皇兄、没人陪她玩时,哭的人就要换做是她了,那多悲惨啊?
“你们还是先退下好了,不然,你们常常处于这种箭在弦上的紧张心情也是挺难过的。”裴珞轻声道,温和地下了逐客令。
皇后都下令了,她们还能怎么办呢?翠玉和雀喜对看了一眼,只好福身告退。希望公主那小泵奶奶可别又生冷不忌地什么都说啊!
“喂,翠玉,你有没有觉得有个地方怪怪的?”带上房门后,雀喜边走边附上翠玉耳旁悄声问道。
“没有啊,公主还不就是那一副无法无天的吗?”翠玉耸了耸肩,还在对阎舲纯的狡诈气得牙痒痒的。
“谁跟你说公主?”雀喜没好气地自了她一眼。“我是说喜烛啦!”昨儿晚上一直到我服侍皇后入睡前,那对喜烛根本就没点过啊!结果刚才我不经意瞄到一眼,一对喜烛却已经全部燃完了。“有吗?”翠玉困惑地皱着眉,她根本没留意到那些小细节。
“搞不好是皇后自己点的也说不定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能吧,是我多虑了。”雀喜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我看吶,是公主的古灵精怪让你变得神经兮兮的!”翠玉挤眉弄眼地推了她一把。
“敢笑我?会神经兮兮的也是你这个公主身边的侍女先才对啊!”雀喜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一路上,就见两人又笑又闹地并肩往外走去。
“终于走了。”摆脱了翠玉和雀喜,阎舲纯吁口气,将脚伸到椅上盘坐。
“姑娘家不可以这么坐,不好看。”裴珞摇摇头,轻声制止。
“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刚刚不是还说别拘束的吗?”阎舲纯小声嘀咕着,却还是听话地将脚放下,以端正的姿势坐着。
她的嘀咕虽然声悄,但裴珞还是听见了。“那些是繁文缛节,私下可以不用拘泥,但妇德却是基本的礼法,不论何时何地都得遵从的。”
“就像你对皇兄的无怨无尤一样吗?”阎舲纯不以为然地说道。然后突然惊觉,怎么她的口吻像在打抱不平似的?暗地吐了吐舌,连忙改口。“我是说,难怪皇兄对你不理不睬啦!”对嘛,打击敌人就该像这样冷血无情。
“是因为这样吗?”裴珞沉思。昨晚皇上就是问过她为何顺从后,才开始神色不悦的,不然之前都是一张淡漠的表情。却不知为何,她反而觉得他染上怒意的脸好看许多,比起那让人捉摸不清的面容,还来得让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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