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让她们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仍能享受到充足的温情
当时的她,就像根两头燃烧的蜡烛,婉柔多担心她油尽灯枯;更觉得她像个不停打转的陀螺,无法停下来,也不允许自己停下来,为了每一个人忙碌地转着、转着,直到茫茫无所知、直到再也无力打转
她们看了好心酸,那时她和海柔已然懂事,于是她们便告诉自己,要乖巧听话,别再造成大姐的压力。
十年的日子,她们成功地熬了过来,虽然她们无法全然体会当时的大姐心中究竟有多彷徨无助、有多辛酸艰苦。
大姐从来不曾真正为自己活过。自幼丧母的她们,即使在父亲在世时,也弥补不了这个遗憾,幸而有大姐的关怀与温柔,一份亦姐亦母的柔软温情一路伴随她们成长。
三年前,大姐遇上了“他”她们满心以为大姐终于苦尽笆来,今后,她该能真正为自己而活,却没想到造化竟是如此弄人,大姐的人生路太过坎坷悲楚
对于这个只长她两岁却伟大无比的大姐,她除了满怀的感激与敬爱之外,更有着深深的心疼,相信海柔和湘柔也是的。
所以,成年后的她,又怎能再让大姐为她们操心?
“没事的,大姐,你别为我担心。”婉柔回以安定人心的笑容。
“一定是大作家的思考模式太深奥,我们凡夫俗子学不来。”温温婉婉的嗓音,出自似水般娇柔的湘柔。
“少来了,作家就不是人哪!要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多辛苦,脑细胞每天都要死好几万个,苦哉!”尽管婉柔向来爽朗大方,但每当面对她那柔弱的小妹时,声调也会不自觉地放柔许多,口吻中流露出深怕吓着她似的怜惜。
她们三姐妹一个个自出世以来就很健康,惟独湘柔,她是早产儿,一生下来就在保温箱中住了足足一个月,还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体弱多病的她,光九年义务教育,她就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病假中度过,往后唉!那就更别提了。
也因此,造就了湘柔沉静娇怯的性子。向来,她们最担忧的就是她了,除了自家人、十二年的邻居孟稼轩,以及几张熟面孔之外,她从不与外人打交道,若非必要,见着生面孔的人,定是远远地避着,这样的她,如何生存在人群中呢?
思及此,她又是一叹,不晓得谁才有这个能耐改变她。一直以来,她们三姐妹始终有个共同的心愿,为湘柔找个能真心呵护她、宠爱她、以生命守护她的男人,以绵密的温柔及深情伴她一生,不离不弃。
只是唉!谈何容易?这根本是奢望,当今世上,除了隔壁那个痴情的傻子之外,每个人爱自己都嫌不够了,哪有多余的心力去爱一个没有血缘关系、毫不相干的女人?因此,她就更加肯定海柔是世上惟一仅存的幸运女孩。
十二年深情守候,还有比这个更惟美、更浪漫的感情吗?海柔要是不懂得珍惜,一定是空前绝后、无人能及的蠢蛋。
也就是说呢,她向来十分看好孟稼轩和海柔的感情发展,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不早了,湘柔,你的就寝时间不是到了吗?快去休息,你身子不好,万一又生病就糟了。”大姐柔声催促,其余的两个姐姐也同时轻叹。这个小湘柔,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不让她们挂心呢?
见湘柔温婉地任芷柔牵着手上楼,婉柔将视线由楼梯间拉回,再度望向海柔“你呢?明天不是还有考试,不去休息吗?”
就像芷柔所说,婉柔每回赶稿都赶得昏天暗地、废寝忘食,所以白天晚上对她而言没多大的差别,每到夜阑人静,她反而文思泉涌、下笔如神,也因此,自从事写作以来,她已养成晚睡的习惯。
“我再坐一会儿。”海柔淡然道。
“对了,海柔,我有话问你。”
“嗯?”
此刻湘柔不在,她也用不着避讳了,不会让十八岁的小湘柔听到“儿童不宜”的对谈,那个纯净小天使的心灵可是受不得污染的。
“你和稼轩什么时候进展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不知道?”她兴奋地挨近海柔,灵灿的明眸闪着生动的光芒。
“什么程度?”海柔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反问。
“还装!我都捉奸在呃,不对,”婉柔甩甩头“你们都难分难舍、火热亲密地抱在一起了,还敢说没什么!”
“你说喔,那个呀!”海柔恍然大悟地低叫“那是我们不小心跌倒啦!”
跌倒,呵,那可跌得真巧,让孟稼轩那个家伙软玉温香在怀,吃足了免费的豆腐。
“那呃,他没对你怎样吧?”
“什么怎样?”海柔不解,呆呆地回望她。
“例如呃,不让你起来,然后呃”怎么说嘛!见海柔澄澈清灵的大眼,她实在羞于启齿。她是一个成功的作家,可不代表连这种绮丽情事都能流畅地对纯真无邪的大女孩解说
唉!让不幸的孟稼轩去伤脑筋吧!
“没有哇!他有叫我起来,是我压着他,不让他起来的。”海柔天真地回道。
“什什么?”婉柔一听,忍不住尖叫出声。
“嘘”海柔将食指按在唇上,示意她降低音量“湘柔在楼上睡觉。”
害得婉柔难为情地吐吐舌,几乎要为自己的失控歉疚起来。旋即,她又想到让她失控的原因,质问道:“你没事干吗压着人家大男人!”
“逼他道歉啊?”
“那万一他不呢?”傻海柔会如何报复?狠吻他吗?
“可是他道歉了呀!还直叫我起来。”
“就这样?”
“是这样。”
像是领悟了什么,婉柔闷笑出声。
好一个谦谦君子,真是难为他了。这个傻海柔,说她少根筋一点也不为过。可怜的孟稼轩,他需要更多的同情与祝福。
“二姐,你在想什么?”
“唔,没什么,”婉柔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直视她“海柔,二姐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你对稼轩真的没有一点‘特别’的感觉?”
“特别?”海柔偏着头,这个问题以前大姐问过,二姐也问了不止一次。
“就是你难道不曾想过爱他?”
“喜欢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爱?他也不见得爱我。”在海柔的思考模式中,十二年来既定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了,改变未必会更好,那么何不维持现况?他是大哥哥,她是妹妹,这种温馨酌情谊可以长长久久,她很满足,也很快乐,不要任何因素来破坏现有的美好。
“那如果他想爱你呢,你怎么办?”婉柔试探地问。
海柔诧异地看着她,好似她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一样:“二姐,你爱情写昏头了是不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给他冠上一点爱情的浪漫色彩。”这是不是也能称之为“职业病?”三句不离本行。
“喂,你可以污辱我,但不能污辱我绝顶的智慧与判断力。”
她真的有绝顶的智慧吗?海柔好疑惑。“别胡思乱想了,我和孟大哥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关系,我们不需要爱情。”
“可是你知道吗?爱情最常有的公式便是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多美好的开始,你们完全具备了”不能成就良缘实在太可惜了,就算是月下老人,碰上了感情迟钝的海柔,恐怕也只有扼腕吐血兼撞墙的分。
“噢,老套!二姐,我必须很不给面子地说你愈来愈没出息了,这种烂情节早落伍了,亏你想得出来,写不出东西就不要勉强嘛,何必混成这样?”
“可恶,你不仅污辱我的智慧,还污辱我的专业水准。”就冲着这一点,她决定和孟稼轩站同一阵线,要这铁齿的小妮子俯首认输、无话可说。
“本来就是,孟大哥和我一样,都甘于现状,要是哪天我好死不死,真让你的乌鸦嘴说中,爱上了他,恐怕孟大哥会吓得落荒而逃、不知所措呢!”
不,绝不可能!婉柔保证,孟稼轩会高兴得跳起来欢呼,这个女孩他可是等了十二年,这一点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五年前,孟家在阳山买了栋房子,打算择日举家迁居,海柔得知后,一双大眼睛哭得红肿,婉柔将此事告知孟稼轩,那时,她便在他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柔情与怜惜,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那天晚上,她记得有将钥匙放入海柔书包的,但是隔天下课,她却是在孟家找到海柔。盂稼轩以为海柔又忘了带钥匙,殊不知,海柔是专程等他。她没有向他多解释什么,只听到他轻拥着海柔那个小泪人儿,轻声承诺不会离开她。
想到这儿,婉柔不由会心一笑。
当孟稼轩的父母以及弟弟孟稷轩搬往新居时,惟有孟稼轩以无比的毅力说服父母,孟家父母拿固执的他没辙,只得妥协,留下管家王嫂照顾他的起居。
任谁都知道,他是为海柔而留下。宁可与家人分离,坚决地守候海柔,这片深情,他的父母也了解,每回看海柔,总是将她当成了自家儿媳在疼爱呢!怄就怄在那个神经特大条的海柔姑娘就是没知没觉,完全感受不出来。
“其实海柔,我真的觉得你和稼轩很配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疼你、宠你,这么温柔的男人,没抢来当老公实在太可惜了。”
“要抢你自己抢,孟大哥要是能当我姐夫也是不错的。”
“你舍得?”婉柔挑起眉,留意着她的反应。
海柔耸耸肩,不答。
应该舍得吧!他当了她的姐夫,他们就是亲戚了,还是能理所当然地继续疼爱她,没有差别的。
婉柔有些泄气地垂下双肩,又少了个写作题材。
她一直以为妹妹和孟稼轩会谈一场浪漫的感情,从很早就在研究他们的名字,幸亏他们都很争气,名字不俗,搬得上台面,她以为捡到一个现成的写作题材,暗爽了好久,没想到唉,要到什么时候,这个傻妹子才会开窍啊?
“有时候,真想拿根大木棒狠狠敲你的小脑袋瓜,看你能不能因而清醒些,别老是这么迷糊。”连自己要什么都搞不清楚,呆子一个。
海柔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她以为婉柔是指她今天又忘了带钥匙的事。
婉柔见状,忍不住再度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