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灿烂得让人当场落下泪来。
他没事。
真好。
下一秒,她却捂着心口疼得直不起腰来,胸腔之类难以言喻的阵阵绞痛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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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风洞洞口。
不见兵戈,不闻锣鼓。
冷冷清清。
安静犹如死寂。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一只被八爪金龙紧紧缠住,一身淤青的黄毛貂鼠绝望颓然地转过头去看又发生了什么。
空中缓缓流动着金沙,此时一点一滴被吸往祥云端灵吉菩萨的口袋无量袋中。
灿烂的金辉和夜空下的乳白月色在它的身上凝结,阴影与明亮的游戏。
光线好像穿越了时间在它的身上雕刻下年华的圈轮,它的背弯了不少,更瘦了,后脑勺还是那样上圆下尖的小蝌蚪模样。
被打得现了原形的黄风大王默默扭回了头。
吱吱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双漆黑明亮的黑豆愿眼越瞪越大。直至最后,一连串滚烫灼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在嘴角上,滴到胸膛上,滴到地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一颗颗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身上这袭鹅黄色的秋裙是他准备给他的小妹宝宝的。
衣襟里还专门缝了一个用来装松仁的小口袋,他说,他很快就能见到宝宝了,他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可爱可幸福的小公主。
记忆中的那张脸突然棱角明晰了起来……
它张开双臂,牢牢将它的宝贝妹妹护在身后,朝着抢它手里莲子的比丘气势汹汹地龇牙咧嘴,然后回过头来,信誓旦旦地对妹妹点点头:“吱吱,吱吱吱!”
别怕,哥哥在!
穿着一身血衣的吱吱突然仰天放声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这样重要的事怎么会忘记呢?这样重要的记忆怎么可以丢失呢?
下一秒,她的手松了开来,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从她的掌心飞了出来,闪闪地发着光,飞往了远方。
娇俏可爱的女孩在瞬息之间变成了一只带着雪里带红的锦毛小鼠,张开着怀抱,仰着头嚎啕大哭着,两只脚爪“啪嗒啪嗒”落地,像是轻快得要飞起来。
“吱吱吱吱!(四郎哥哥!)”
那只黄毛貂鼠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超自己飞奔过来的吱吱,刹那见眼眶中眼泪大滴大滴,不要钱地死命往下掉。
“吱吱!(宝宝!)”
是他的小妹!他的小妹终于回来了!
俩鼠相拥,哭得像两个天真的孩子,好像一下子找回了此生失而复得的,最重要的珍宝。
四下再无其他声响。
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枝桠间“哗哗”作响,却无一丝风。
三棵被关在黄风洞的老松树相互搀扶着,趁着夜色的掩藏悄然离去。
扶着寒气入体的玄奘出来的悟空眸色沉沉地看着抱头痛哭中的两妖鼠,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所以,她真的是一路算计心机将他们带到了这里,此刻吃唐僧肉,得永生长寿都成了黄粱一梦才让她如此伤心欲绝?呵。
灵吉菩萨走了,带走了黄毛貂鼠黄四郎。
黄毛貂鼠旧习佛理,却偷盗金沙下凡,在黄风岭成精作怪,纵容手下妖祟伤生造孽,故由他负责辖押,拿上灵山见如来,明正罪愆。
可那只为虎作伥的锦毛鼠不知何故,却被留了下来,此刻可怜兮兮地打着哭嗝,默默跟在重新踏上西行路的玄奘师徒身后不远处。
天破晓的时候,他们一行终于找到了一处山里人家。
安顿好师父后,八戒被安排去熬药,他知道师兄推门出去要干嘛,张张嘴,只喏喏说了句:“哎,猴哥!赶它走就好,就别伤它了……还,还怪可怜的。”
木门“嘭——”地一声在他面前闭上。
这户山野人家用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里,载了一株无香海棠,此时正是花期,早间打着晨露,一朵、两朵地开始绽放。
重重叠叠的花骨朵儿簇拥着,勾勒出沉甸甸的秋意。
秋海棠,赠离别。何无香?情太伤。
藏在海棠树后的吱吱知道躲藏无用,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冒了出来,声音嘶哑地问:“吱吱吱吱吱?(师父没事吧?)”
“你还想干嘛?”悟空面目冷峻,暗金的眼瞳隐露寒酷光华,看得吱吱喉头一阵发紧。
“我……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四郎哥哥他……”吱吱咬咬爪子,犹犹豫豫地想要解释什么,如果说出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_(:3」∠)_偷懒不打吱)
可堵在喉咙口将出未出的却被居高临下的悟空拦腰打断。
冷冷的睥睨,他的眼中有厌恶和不屑。
“你走吧。”
为什么?才不要。
吱吱摇了摇头,我还没带你回花果山,你答应带我去看流星和萤火虫。我要等你取完经。
“你走不走?”不耐烦中带了一丝凶狠。
“不走。”倔强不认输。
悟空眼眸一暗,扭了扭脖子,慢慢从耳朵中擎出了金箍棒。
这回,吱吱是真的傻了眼,却是瞬间醒悟过来,难以置信地开口问:“你……又想……杀……我?”声音低沉嘶哑,破碎得好像一地的落花。
山风温柔,紧闭着的柴木门突然打开,猪悟能看了看僵持中的师兄和小鼠,朝悟空喊道:“猴哥,你看,师父忽冷忽热的,你再去配些药来吧!不然俺老猪怕师父……”
悟空皱着眉,点了点头,回首。
金箍棒化器为剑,剑锋过处,空中被山风吹动的肆意飘落的花瓣悉数一刀两断,簌簌地掉了一地。
悟空头也不回地驾着筋斗云离开了。
言下之意,傻子都该明白了。
吱吱的背脊骨挺得笔直,喉头上下哽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拼命仰着头,瞪大着眼睛看着一树的繁花。
才不要!
才不要一刀两断哩!
粉红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
回忆中倒带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五指山下,夕阳西下。
坐在大圣爷头上的一只土肥圆锦毛鼠眨巴眨巴眼,赞美地长叹了一声,然后从身后掏出藏了半天的一朵不具名紫色小花,悄悄别在了大圣爷的头上。
今天,是七夕呢!
“喂!小老鼠,你叫什么啊?”
“吱吱!(宝宝!)”
莫名恶寒的悟空甩了甩脑袋,“你这么喜欢吱吱叫,以后我干脆就叫你白吱吱好了。”
“吱吱!”喜滋滋点了点头,好呀!反正它也没有大名呢。
“白痴痴,你最近越来越重了,压得俺老孙的头都……”
咦?不是叫吱吱的吗?
吱吱认真地挠了挠鼓鼓的小肚皮,眨巴眨巴眼。
它就是只傻子鼠,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