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分量足、口感又好的炸鸡排。
有时,是微温、但味道依然诱人的羊肉羹。
雷堑连鸡屁股都吃过了;烤的,还有炸的,而他喜欢烧烤的滋味,比较没有那种油酥过干的腻感。
大概是存心想巴结他,姜文莹动不动就会带一些好吃的玩意儿回来给他这个放洋的土包子尝尝,雷堑都来者不拒,欣然接受;只是,嘴巴在动,视线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不是她突然变美了,而是她除了带吃的回来,身上也常常是大伤小伤不断。
捺不住的好奇与逐渐浮上心口的关切,他终于鸡婆的问了。
尽管白皙柔细的肌肤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出现,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乐天成性的将一切灾难归究于自己的倒霉运,要不,就是漫不经心的散神所造成的。
有谁会倒霉这么久?
他不信,却拿认命地承受一切的执拗女人没辙,直到这天,他才恍然大悟。
其实他并不是刻意要跟踪她,只是他跟老同学聚餐的地点离她上班的超市很近,散场时已是酒足饭饱,他在附近闲晃半晌,算算她也差不多该下班了,便不暇多想的找上门,打算找她一块儿宵夜什么的。
结果,甫走出超市的她眼尖,先他一步地瞟见走在对街的他,刹那间笑容灿如黄金般炫亮,她举手兼喊叫招来他的视线,迈着活力大步迎向他。
然后,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毫无一丝预兆,前一秒,她还稳稳的随着无声的拍子在跳跃着步伐,像道阳光般朝他挥洒光芒;下一秒,就见她莫名其妙的踉跄,还跌了个狗吃屎。
雷堑当场跌破眼镜。
他亲眼瞧见那个男人就在她的行径路线,也知道小莹应该避得过,可她却没有,不但对那男人的存在视若无睹,甚至还硬生生的跌了一跤。
在她跪趴在地后,那个男人得意扬扬的自她身边掠过
掠过?
而且还得意扬扬?
数种直觉迅速的飘进他的惊愕里,接着他看着那个穿着复古的男人不顾车来车往的越过街,再穿透那辆停在离他不到一百公尺远的宾士车,扬长而去。
瞬间,他完全忘了已经爬起来的小莹,目瞪口呆的注槐前方。
“见鬼了!”
青天白日,不,是月光盈景之下,他真的见鬼了!
^&^
“这个好吃。”
“是吗?
“鱼下巴也烤得很好,腌得很入味呢。”她夹了一块到他盘里。“你吃吃看。”
“嗯。”见她在受创后仍吃得津津有味,雷堑却更加食之无味,终于他忍不住了。“膝盖还痛不痛?”
“隐隐约约啦。”她说着谎。
就这么硬生生的跌下去,不痛?骗鬼呀她!
雷堑无言以对。
他的听力向来敏锐,视力更不差,更何况距离不远,所以他可以确定那鬼魅的年纪不太大,甚至,他怀疑他死时是否已经成年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满眉清目秀,在世时,铁定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你怎么不吃呀?”
“好。”他依然没动手,只顾凝望着笑容单纯的她。
旅居纽约多年,个性耿直的他在异地学会了自扫门前雪,不插手闲事;回到台湾,即使被她强占了部份的居家空间,他也逐渐当她是个聒噪但不算讨人厌的室友,睁只眼,闭只眼地接受了她一点一滴的蚕食与人侵。
甚至他开始盘算,若小莹真这么喜欢他的房子,当他回纽约时,干脆就免费租借给她算了,房子有人住、有人打理,比较不容易有破朽。
可是,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意外,他看不过去。
他不善自欺欺人,无论这鬼魅为害她的出发点为何,也无论他为何如此心焦气躁,总之,他真的替她担心了。
“小莹?”
“嗯?”她嚼着凉拌花枝,笑眼瞟向他。“怎么了?”
这无知的快乐女人气恼的撇撇嘴,他压下她持筷的纤手。“你知不知道自己被鬼缠上了?”
“咦?”“你毫无所觉?”他难以置信。
怎么会?那鬼魁明显得连没有阴阳眼的他都可以一眼窥见,而当事人的她却像是老僧人定,气定神闲的任鬼缠?
“你说,有鬼缠着我?”
“对。”
“鬼?”她杏眸圆睁。“你说的是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魂?你确定?”
“没错!”
“真的假的?”
一听就知道她不信。
“告诉我,他在哪里?”
见她微惊,然后又惊又怕又好奇的东张西望,却还不忘再夹块鱼下巴到自己盘里,雷堑有点气结,伸长手臂以两指扳正她的脸,四目凝望。
“你不怕?”
“怕?”
姜文莹先点点头,倏地又摇摇头。“都不曾看到鬼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七孔流血,要我怎么怕?”
她说的没错,可是
“你不曾怀疑,为何自己老是大伤小伤?”
“因为我走霉运呀。”她理直气壮的神情带着丝讨好的娇笑。“你阳气好像很足,应该不会被我牵连,安啦。”
shit!她这是什么答案?
他大叹一声,微带不舍的松开指间的箝制,没好气的瞪着她依然故我的尝着每一道美食,只是不时的瞟向他,脸上已经跃上忧心忡忡的紧张。
雷堑眼角瞥见那鬼魅又阴幽的缠上了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鬼家伙听到两人的对话,惊奇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但轻蔑的嘲笑意味浓厚得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你,也拿我没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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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莹不信,雷堑觉得很无奈。
他对中国历史向来没啥研究,只知道这鬼小子绝对是几百年前的古人;一个身穿古服的亡魂鬼魅跟紧她,铁齿的她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所以当他是压力太大,在胡言乱语了;而他更难想像的是,他不但能看见那鬼魅,甚至能心领神会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shit,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当天晚上,心存挑衅的鬼魅飘立在他床前。“你看得到我?”
躺在床上,双手盘在脑后的雷堑不语。
他知道小莹睡着了,阳台上没有隔壁房间的灯影子,而且寂静无声,看来她仍旧是一夜好眠。
因为她今天又跌个鼻青脸肿,铁定全身酸痛得只想入梦。
“唉,我在跟你说话呢。”
听鬼魅散着微恼的抗议冷影,他瞄了眼壁上的挂钟。
凌晨一点正。
“喂,你倒是开口讲话呀,”
好吧,应观众要求,只不过,没人规定他得说给鬼听不可。
“这个时候出来,会不会太早了一些?”他好奇低喃。
虽然,他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鬼魅们都在什么时候活动,但是应该会再晚一点吧?
连着两句都没见他扬声问答,鬼魅闷闷的朝他飘近几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得到我。”
“你是说,都没人察觉过你的存在?”他不答反问。
气息森冷的鬼魅杵在床头,就在他身边不远,见这“生”人总算肯开口了,他仍恼火,但勉强点点头。
“为什么是我?”
“你是指看得见我?”他的口气有点呛人。“我哪知道,你有阴阳眼呀?”
“没!”
“那就奇怪了。”他学雷堑刚开始爱理不理的口气,但见他比他更能忍,忍不住又开口附加说明。“没阴阳眼?你确定你真的有看见我?”
雷堑差点大声嘲笑起他来了,若不是那张仍带稚气的鬼脸仍旧气呼呼的,怕太尖酸刻薄会害他再寻死一次,否则他才不放过这个大欺小的机会。
可话说回来,消消这鬼小子的气焰也好,省得他成逃谒了张鬼脸四处为害小莹。
“我们不是在交谈了?”
“呃”他这才悟到自己的失言,忙不迭的为自己挣回面子。“我是很久没跟人交谈了。”
“不是还有别的鬼?”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不是很孤单吗?
雷堑心里散着突如其来的同情,却在感觉到阴冷却仍显优雅的鬼魅旋即逸出的傲气中敛下询问。
他若鸡婆问太多,这孤魂野鬼铁定会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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