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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俯得更低,想将玉凝香抱起来。也就在这下,那条银狼突然凄厉已极的一声嗥叫。
甘豹冷不防吓了一跳,却笑道:“狼兄莫非已吃醋了。”
话口未完,铁链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条银狼竟然挣扎起来了。
它跟着甘豹已经几天,这样子还是第一次。
甘豹不由也奇怪起来,回头道:“到底甚么事?嗄──”嗄一声,甘豹突然瞠目结舌,怔在当场。
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面色死白木无表情,手里握着一支铁爪。
那支铁爪与狼爪差不多一样,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那条银狼正是向着他狂嗥,挣扎着想扑上去,却因为那条铁链影响,不能够接近那个书生。
看见那条银狼这样,甘豹忽然省起了一件事,面色立变失声道:“是你。”
书生冷笑道:“你知我是那一个?”
甘豹不由自主点头。
书生冷冷的道:“很好。”
这两个字之中杀机毕露。
甘豹也听出来,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书生一声:“想杀你。”手中铁爪疾击而下。
血光刹那闪现。
嗤一声,甘豹后背衣衫迸裂,铁爪抽起来同时,一块肉就曳着鲜血从甘豹背后飞起来。
书生的出手,实在迅速。
甘豹即使已知道书生甚么时候出手,只怕也一样闪避不了。
他的武功本来就远在书生之下。
这一爪伤得并不轻,痛得他一声惨叫,整块脸的肌肉全都收缩起来。
书生第二爪跟着击下。
血肉横飞。
甘豹心知躲避不了,咆哮一声,忍痛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双手抱向书生的双脚,一张大嘴巴同时张开咬向书生的右脚。
他痛怒之下,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条狼。可惜他这些举动虽然出人意外,书生反应的敏捷,远在他的动作之上。
他的手还未抱实,口还未咬到,书生的右脚已疾踢上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踢起来。
书生的铁爪旋即横抓在他咽喉之上。
砉一声,他咽喉皮开肉裂鲜血激飞。
血洒地,他人亦落地,一声不发,气绝身亡。
书生仍不肯罢休,铁爪一再抓向甘豹的咽喉,跟着又在甘豹的身上抓了几抓。
到他停手的时候,甘豹已变成一个血人,那一身伤势,就像是给一条狼的爪牙撕咬过一样。
他的尸体也就像柳西塘的尸体一样。
书生一振腕,飒地挥去沾在铁爪上的血肉,冷笑道:“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结果。”
他说着目光转向玉凝香,沉吟起来,似乎在考虑怎样处置玉凝香。
稍作沉吟,他举起了铁爪。
这个人也可谓心狠手辣的了。
铁爪尚未落下,一声叹息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书生一惊回头,就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身后不远的一株大树下。
高高瘦瘦的黑衣人,头上戴着一顶范阳笠子。
书生轻叱道:“甚么人?”
黑衣人道:“你应该认识我。”
书生道:“取下你戴的笠子。”
黑衣人如言将头上那顶范阳笠取下。
出现在书生眼前的是一张老年人的脸庞。不是别人,赫然就是飞环门的高手商孤竹。
书生混身一震,仍然木无表情。
商孤竹又一声叹息道:“你是否觉得非常奇怪?”
书生不能不点头。
商孤竹没有立即解释,将笠子挟在左胁下,道:“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后山去。”
书生只有点头,目光斜落在玉凝香身上。
商孤竹看在眼内,道:“怎么?还想杀人?”
书生目光斜回,一声不发举起脚步。
商孤竹也没有再说什么,举步往后出走去。
那条银狼竟然觉察,在后面向着他们不停的嗥叫。
狼嗥声中,商孤竹与那个书生走过山丘,消失不见。
两人的身形消失不久,甘豹伏尸的地方,又出现了两个人。
沈胜衣,查四终于赶到来了。
一声“在这里!”沈胜衣飞燕般从药王庙后壁的缺口飞出,落在甘豹的身旁。
查四跟在缺口现身,飞奔了过来。
他收住了脚步,不住喘气。
毫无疑问,他们真的是赶来的,只不过沈胜衣,轻功好,才显得若无其事。
查四喘着气蹲下半身,一探甘豹鼻息,摇头道:“没救了。”他奇怪接道:“看样子,他也是给那条银狼咬死的。”
沈胜衣道:“银狼就在那边树下。”
他却没有走过去,查四也没有。
因为救人要紧。
沈胜衣连随走到玉凝香身旁。
查四目光亦转向玉凝香,接问道:“玉姑娘怎样了?”
沈胜衣道:“她看来并没有受伤!”
查四道:“哦?”沈胜衣蹲下半身,忽然一皱鼻子,道:“原来是中了迷药。”
查四诧声道:“迷乐,如何是好?”
沈胜衣道:“从她的面色看来,她中的迷药并不怎样重。”
查四道:“如何才能救醒她?”
沈胜衣道:“我身上这瓶药丸也许用得着。”他一面从腰囊拿出一个药瓶,一面道:
“这是唐门暗器高手唐彪送给我的解毒药,霸道如销魂蚀骨散也可以化解,区区迷药应该就不成问题。”
说着他从药瓶内倒出一颗药丸,捏成两边,一边放回瓶内,一边搓成粉末,捏开玉凝香的嘴巴放进去。
然后,两人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玉凝香的俏脸。
药丸很快就生效,玉凝香悠悠醒转。
她眼盖一阵颤动,终于张开来。
查四一见大喜,道:“醒了。”
玉凝香应声飒的站起身子。
沈胜衣一把扶住她的肩膀,道:“玉姑娘,是我们,不要慌。”
玉凝香这下子亦已看清楚,道:“沈大侠──”沈胜衣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凝香不由自主的检查一下身上的衣衫,见衣衫如故,才放下心来,急问道:“甘豹呢?”
沈胜衣道:“你不知道?”
玉凝香摇头。
沈胜衣看得出她不是说谎,道:“他死了。”
玉凝香一怔道:“死了?”
沈胜衣道:“尸体就在那边地上。”
玉凝杳循指望去,看见甘豹血肉模糊的尸体,变色道:“谁将他弄成那样?”
查四接口道:“你也不知道,我们更加不会清楚了。”
玉凝香道:“你们方到?”
查四道:“嗯。”沈胜衣接道:“你且将昏迷之前的事情详细的告诉我们。”
玉凝香道:“我依甘豹信上指示来到这里后不久,甘豹就出现,他告诉”
查四急不及待的追问道:“告诉你什么?”
玉凝香道:“我姊姊与凤叔叔都是清白无辜的,不过只有他才能证明,他愿意到衙门证明这件事,但却有条件”
说到这里,她的脸不由自主的一红。
沈胜衣道:“什么条件?”
玉凝香红着脸道:“他要我答应嫁嫁给他。”
沈胜衣道:“你当然不答应。”
玉凝香道:“当然──一来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二来我姊姊既然是冤枉,迟早总会查清楚的,为什么要受他威胁,何况,我自问可以将他拿下来,押回衙门。”
沈胜衣道:“你却想不到,他会用迷药。”
玉凝香赧然点头。
沈胜衣道:“你发觉中了迷药,立即就从庙后缺口逃跑!”
玉凝香点头,道:“当时他牵着那条银狼在后追来,如果我不走,一定给那条银狼咬死。”
沈胜衣道:“那条银狼本来锁在什么地方?”
玉凝香道:“庙内一条柱上,据他说那天晚上离开双英镖局之后,他就带着那条银狼到这里躲起来。”
查四“哦”一声,道:“难怪搜遍全城也找不到他们了。”
沈胜衣接问道:“是甘豹叫那条银狼咬你?”
玉凝香点头道:“因为我坚决不答应嫁给他,他非常生气,叫那条银狼咬死我,吃我的肉,饮我的血”
沈胜衣笑道:“他是吓唬你,好像他那么眼利的人,岂会看不出你已经中了迷药。”
玉凝香道:“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牵着那条银狼在后面追上来?”
沈胜衣道:“大概是因为不清楚你吸入了多少迷药,所以这样来吓你。”
玉凝香仍不明白。
沈胜衣道:“你一走,吸入的迷药便加速发生作用。”
玉凝香恍然道:“我的江湖经验太少了。”
沈胜衣道:“女孩子江湖经验太多,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微喟接道:
“尤其是你这种女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在江湖上奔走,要知道江湖险恶,什么人都有,若说到坏蛋,甘豹比起某些人,简直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玉凝香伸了一伸舌头。
沈胜衣给她这表情逗笑了,他笑着又问:“在昏迷之前,甘豹是否牵着那条银狼走近你?”
玉凝香思索着应道:“好像是的。”
查四奇怪道:“难道那条银狼突然狂性大发,反过来咬死了甘豹,而自己则因为与甘豹搏斗,拖着的那条锁链不觉缠在那棵树干上,所以虽然咬死了甘豹也走不了!”
沈胜衣一面听一面摇头,道:“查兄小心看清楚那条银狼。”
查四的目光立时落在那条银狼之上。
方才因为辟心着玉凝香的安危,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
现在他看清楚了,奇怪道:“那条银狼混身上下并没有沾染丝毫鲜血。”
沈胜衣道:“甘豹却是血肉模糊,杀他的如果是那条银狼,他的爪牙没有埋出丝毫鲜血也都没有。”
查四沉吟道:“那么说,杀甘豹的人只怕不是一条狼了。”
沈胜衣道:“杀柳西塘的,只怕也不是。”
玉凝香问道:“不是狼又是什么?”
沈胜衣道:“相信是人。”
玉凝香道:“谁?”
沈胜衣道:“现在不知道,不过也许很快我们就可以将他找出来。”
玉凝香道:“如何找?”
沈胜衣道:“就利用这条银狼。”
玉凝香道:“哦。”
查四也显得有些意外。
沈胜衣解释道:“你们难道没有留意那条银狼一直不停在嗥叫?”
给他一说,两人都如梦初醒。
查四道:“这实在有些奇怪。”
沈胜衣道:“更奇怪的是它不是向着我们嗥叫,是向着那边山丘。”
查四皱起眉头,玉凝香却不伤这个脑筋,问道:“这又为什么?”
沈胜衣道:“也许凶手就向那边逃去。”他说着忽然举起脚步走向那条银狼。
玉凝香看见忙道:“你小心,这条狼非常凶恶。”
沈胜衣道:“我相信它现在不会向我们发恶的。”说话间,他已然来到那条银狼的身旁。
那条银狼果然又是转头向沈胜衣皱了一下鼻子,又回头向山丘那边嗥叫。
沈胜衣道:“你们看见的了,这条狼虽然瞎了眼睛,鼻子却异常的敏锐。”
查四道:“这也许就能够解释它何以知道凶手向山丘那边逃去,可是”
他又皱起了眉头。
玉凝香诧异问道:“可是什么?”
沈胜衣替查四接下去说道:“那条银狼为什么对凶手的气味那么熟悉?为什么只留意凶手的气味?”
玉凝香道:“为什么?”
查四欲言又止,一双眼却发了光。
沈胜衣的眼睛也在闪光,他没有回答,竟伸手解下缠在树干上的铁链。
玉凝香只恐有失,慌忙拾起掉在地上的软剑。
那条银狼并没有向沈胜衣扑去,一待沈胜衣解下铁链,立即就扯着沈胜衣向山丘那边奔去。
它一面走,鼻子一面往地上嗅索。
沈胜衣也就抓着铁索,紧跟在那条银狼的后面。查四玉凝香当然亦跟上去。
玉凝香面上的诧异之色更浓了。
──银狼是否真的能够将他们领到凶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