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黄昏。
黄昏的扬州,才真正开始热闹起来。
沈胜衣也就于这个时候,进入扬州,他只是路过,也根本不知道查四已调职扬州。
他与查四是朋友,因为追捕大盗“红蝙蝠”认识。
这已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
一年后的今日他们又见面了。
沈胜衣进入扬州东城的时候,查四正好走过。
沈胜衣眼利,一见便大声叫道:“查兄!”
查四应声回头,一见是沈胜衣,立却奔马一样奔了过来,大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沈兄,什么风将你次来这里?”
沈胜衣信口道:“东风。”
查四说道:“好一阵东风,吹得正是时候,我这就请你去喝一杯,聊尽地主之谊。”
沈胜衣道:“你原来是扬州人氏。”
查四摇头,道:“我只是扬州的总捕头。”
沈胜衣一怔道:“你不是一直在大名府任职?”
查四道:“半年之前,我已经调职扬州。”
沈胜衣“哦”了一声,道:“有半年时间,对于这个地方,相信你已经很情楚的了。”
查四道:“不能不清楚。”
沈胜衣道:“那么,这个地方的酒业,以那一间店子最好,你当然亦是清楚得很。”
查四道:“当然,我现在就准备请你到那里去。”
沈胜衣道:“到底是那里?”
查四道:“花近楼。”
花近楼也就是在扬州城东。
沈胜衣查四沿着东城大街前行,不久就来到花近楼楼前。
查四一收脚步:“到了。”
沈胜衣左右望了一眼,道:“这附近并没有花。”
查四道:“楼中有几盆。”
他一笑接道:“这个酒楼的名字,其实是取意杜诗的一句”
沈胜衣截道:“是不是──花近高楼伤客心?”
查四道:“正是这一句。”
沈胜衣笑道:“这个名字不好,开酒楼为什么要伤客心呢?”
查四大笑。
笑声未绝,一个人已来到两人身旁。
并不是花近楼的人出来招呼。那个人从旁边走来,在查四身在突然停下了脚步。
查四立时发觉回头一望。
这一望,吓了他一跳。
那个人的相貌也实在有些恐怖。
他一头乱发,面很长,却不像马面。
倒像是狼面,尤其是他那张嘴,阔大得出奇,与狼嘴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他显然喝过酒,一双眼睛满布血丝,混身酒气,脚步踉跄,好容易才站稳。
他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查四,一瞬也不瞬。
那副神情虽然没有狼那么凶恶,却活像一个疯子。
一个疯子往往比一条狼更加难应付。
若是一条狼走近来,可以立即将它打杀。
疯子不可以。
因为疯子也是人,除非他已经有所行动,已经疯起来。
疯子疯起来,却是比狼还要凶。
查四所以立即就小心防备。
沈胜衣也已发觉那个狼面人的走近,道:“是你的朋友?”
查四道:“不是,你也不认识?”
他口里虽然说话,目光并没有离开过那个人。
沈胜衣领首道:“也不认识。”
狼面人即时道:“我何尝认识你。”
他的声音异常尖锐,异常难听。
一说话,他的嘴巴更显得阔大,更加像狼嘴。
笑起来更就是比狼嘴还要恐怖。
他例嘴一笑接道:“我只是认识查总捕头。”
查四一怔道:“哦?”狼面人笑道:“总捕头整天到处巡视,不认识总捕头的人相信并不多。”
查四道:“你是来告诉我这件事?”
狼面人道:“当然不是。”
他突然压低嗓子,道:“我有一件事,只不知你想不想知道。”
查四道:“我已经听着。”
狼面人语声更低,道:“有一件杀人案子就要发生了。”
查四道:“哦?”狼面人道:“那是一件很奇怪的杀人案子。”
查四道:“被杀的是什么人?”
狼面人道:“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查四继续问道:“杀人的,又是什么人?”
狼面人道:“男人,一个很凶恶的男人。”
查四追问道:“这一男一女,叫做什么名字,这件杀人案,将会在什么地方发生,”
狼面人摇头道:“对不起,我知道的只是这些。”
查四道:“哦?”狼面人怪笑道:“你是一个出名的大捕头,也许有办法查出这件事,就算查不出也不要紧,案发后,一定会知道的。”
查四盯着狼面人道:“你怎会知道这件事?”
狼面人道:“无意中听到。”
查四苦笑道:“是么?”
狼面人又怪笑道:“总捕头好像怀疑起我来了。”
查四道:“你不认为自己的举动非常值得怀疑?”
狼面人道:“与其说举动,毋宁说相貌,我这副相貌本来就不像一个好人,但生来就是这样,可怪不得我。”
他伸出舌头,舐了一下血红的嘴唇,道:“总捕头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件事的确与我完全没有关系,话说到这里,我可要走了。”
说走就走,他连随举起脚步。
查四突然一声:“且慢!”
狼面人应声收步回头,一些惊惧之色也没有。
查四运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狼面人道:“甘豹。”
查四再问道:“住在什么地方?”
狼面人甘豹道:“城西吉祥赌场。”
查四道:“你是在那里工作?”
甘豹点头。
查四道:“做什么工作?”
甘豹道:“打手。”
查四道:“这是否事实,我派人到吉祥赌场一查说清楚。”
甘豹一阵怪笑,再次举起脚步。
查四这一次,没有再喝止,沉默了下去。
甘豹也没有再回头,怪笑不绝,脚步不停。
他脚步踉跄,走得却不慢。
到底他是真醉还是假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查四盯着甘豹的背影,一肚子疑惑。
他转顾沈胜衣,道:“沈兄认为这个甘豹如何?”
沈胜衣道:“并不像发酒疯。”
查四道:“那么他说的是事实了。”
沈胜衣道:“也许是的。”
查四道:“如果是事实,他必然隐蔽了其中一部份的事情。”
沈胜衣道:“我也是这样想。”
他反问道:“你准备对他采取什么行动?”
查四道:“我正在考虑,应该拘捕他回去衙门问清楚抑或追踪他。”
沈胜衣道:“以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个遇事犹疑不决的人。”
查四道:“本来不是的。”
沈胜衣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个朋友在身旁?”
查四没有否认。
沈胜衣道:“我知道你准备采取什么行动了。”
查四道:“什么行动?”
沈胜衣道:“追踪甘豹。”
查四一笑道:“知我者沈兄。”
沈胜衣道:“如此还不动身?”
查四道:“可是”
沈胜衣道:“我并非现在就离开扬州,何况由现在开始,相信有一段时间我是在你身旁,你若是一定要请我吃一顿,包管你绝不会没有机会。”
查四失笑道:“我几乎忘记了你这个人的好奇心并不比我小。”
沈胜衣道:“一个突然出现的狼面人,一件很奇怪的杀人案子,就是这些,已可以使我暂时留在扬州了。”
他说着第一个追了出去。
因为他发觉,那个狼面人甘豹已经很快走到长街的尽头。
查四当然亦赶紧举起脚步。
他追上沈胜衣,道:“老实说,无论奇怪与否,我都不希望这件案子发生。”
沈胜衣道:“站在你的立场,应该这样希望。”
查四道:“住在扬州城的善良百姓,相信也是我这样希望。”
沈胜衣道:“这个地方一向都不怎样太平?”
查四点头道:“大概是因为太多有钱人住在这个地方。”
沈胜衣道:“有钱人越多的地方,罪案无疑也会越多,钱,本来就是罪恶的根源。”
查四道:“半年来这个地方发生的罪案比我在大名府初上任的那半年,最少多一倍。”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带着一群亲自训练的捕快,出生入死的奔走了三年,大名府的人,才知道还有所谓法律,好像大名府那样的地方我本来以为是独一无二的了,谁知道这附近一带,比大名府还可怕。”
沈胜衣左右望了一眼,道:“表面看来却不像。”
查四道:“可怕也就可怕在这里,正如人一样,大奸大恶的人,往往都有一副忠厚的相貌,平日亦是循规蹈矩,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沈胜衣连连点头,道:“你所以调职这个地方,莫非也就是为了这个地方的罪案太多?”
查四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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