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因大雨不停,独孤残生逼不得已,只好将拓儿留在绛月阙住下他可不是担心他回去时受风吹雨打,而是不想让柴可人清醒后找不到他,毕竟他曾给了她承诺。
若早知她会一觉睡到天亮,他昨天就会把他撵出去,不让他在他屋内碍事,也不用一大早就遇上这情况
“小表,你在瞪我?”
绛月阙后花园里,独孤残生睥睨着拓儿,口中吐了冰冷的语音。这小表从一早闯进他房里后,就一直用那双撑得有点扭曲的眼睛,毫无畏惧地瞪视他。
一旁的左琦见状,偷偷地扯了扯拓儿的衣领,弯腰对他低声说:“拓儿,你在干什么啊?”
“胆小表!”
忽地喊出的话语,教左琦一时愕然,随即将视线悄悄地移向独孤残生
惨了!岛主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似的拓儿这孩子今天是怎么搞的,怎么胆子大到敢当着岛主的面骂他?
“有种你再说一次。”低沉的声音从他唇齿隙缝间挤出。
“说就说,有什么好怕的!”拓儿壮大了胆子“你这个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的胆小表!”
这回说出的话,倒让两人愣了下。
“拓儿”
左琦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拓儿拉着他的手向他报告:“左叔叔,我今天早上看到他和我娘一起睡觉。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人家陪他睡,你说他是不是胆小表?”像他都已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左琦闻言,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夫妻俩同床睡觉,干你这小表什么事?”独孤残生眯起了眼睛。原来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死瞪着他不放。
“她是我娘!”
“喔?”独孤残生一抬眉“可她是我老婆。”
“只有我爹才可以和我娘睡。”
独孤残生狠咬着牙“只可惜他再也没那种机会了,不鬼。”
“别叫我小表,我可是有名字的!”拓儿嚷嚷着。
“是吗?那可真了不起。”独孤残生忍不住嘲弄地连名带姓叫他“叶拓‘小表’。”
“谁叫叶拓啊!你不知道就别乱叫,蠢蛋!”骂完,拓儿还放声哈哈大笑。
这小子
很好,他和他扛上了!独孤残生握紧了拳头。
“那么,敢问小表尊姓大名啊?”总有一天,他会剥了他的皮!
左琦在一旁也是握紧双拳,不过他却是抿嘴憋气,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模样。
没想到岛主竟然和一个小孩斗上了气,这场面若是让岛上其它人看到,肯定会让他们“吓”掉大牙。
“听好了!”拓儿装得一脸正经样“我的名字叫独孤拓,大家都叫我拓儿。”
这两句话仿佛一道雷击下,在脑中巨响震荡
独孤残生脸色大变,伸手抓住拓儿的肩膀,厉声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好痛!”拓儿皱紧了小脸痛叫着。
“说!你叫什么名字!”
“拓儿”
“你的全名!”他实在想扭断他的脖子。
“独独孤拓”声音是虚弱的,这回他真的被吓到了。
“独孤拓独孤”独孤残生放开了他,怔忡低喃“你姓独孤”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却又像有东西在噼啪作响独孤残生摇了摇头,忽地目光一凛,旋即奔离。
左琦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然后低下头,认真地对拓儿问:“拓儿,你老实告诉叔叔,叶非法到底是不是你爹?”
拓儿嘟着嘴,眼珠子不定地四处看着,抵挡不住左琦紧密的盯视,最后终于松口:“他是我伯伯。”
独孤残生如一阵旋风似的扫进房里,惹来房内的三名女子讶异的注视。
“岛主。”小容和香儿齐声唤道。在他进来之前,她们正为柴可人梳头绑髻。
“你们退下。”
声音无波无纹,和他内心汹涌的情绪成为强烈的对比。
“是。”
待两人退出房门后,柴可人站起身来到他面前,以眼神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他”为何会如此难以启口?是紧张的缘故吗?“那小表几岁了?”
柴可人知他指的人是拓儿,于是便直接响应:“八岁。”
“八岁?”独孤残生胸口一窒,困难地发出声音“那他真的是我的”
一个念头闪进脑中,柴可人立即明了他想说的话。一股森寒冷意由她脚底窜上,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拓儿是我和你的骨肉吗?”他终于完整地问出。
柴可人咬着下唇,不忍心地看着他期待的眼眸,慢慢地摇头。
他是不是看错了?
可人在摇头?
这怎么可能那小表明明都已经八岁了,还和他同姓,不是他的孩子,难不成是叶非尘的?
一想起他,理智就逐渐积散,脑里的混乱让他在一时冲动下脱口冒出
“难道当年你真的和叶非尘做了苟且之事?”
啪地一声脆响,独孤残生一瞬间坠入虚浮中这是他第二次挨她的巴掌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柴可人泪如雨下,痛心地指责着“你明知道我没有,又怎可以昧着良心说出那种话?”
独孤残生无语,心中杂乱不已。
柴可人抑住激动的情绪,深吸好几口气后,稳住声音慢慢道:“拓儿不是你的骨肉,不是我的
包不是叶大哥的。”
屋内静寂了好一会儿。
“我不懂。”他的眼中有着迷茫。
“他是叶大哥捡来的。”
“既然是他捡到的人,为什么会是姓独孤?”
柴可人身子猛地一颤。是该说的时候了
“那是为了弥补一个教人心碎的遗憾。”
独孤残生闻言浑身绷紧,仿佛已猜到了她话中的含意。
不可能不会是他所想的。他如此安抚自己。
“你记得八年前,事情发生的那天,我有话要告诉你吗?”见他怔忡地点头,她咬着唇,双手环抱自己,凄然哽咽“那时,我要说的,就是我已经有了身孕,我们就快当爹娘了”
心头狠狠地一阵重击,而她接下来的话,更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可是,没了我们的骨肉没了!”
独孤残生倏地冲上前,将摇摇欲坠的她拥入怀中,紧紧地锁着。
“毒葯让我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停不下来,孩子就这么没了呜”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早点察觉你有了身孕”他顿住。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可人”他哑着嗓音唤“可人”
听着她在他的胸膛嘶哑痛哭,他想起了她在睡梦中喊着“孩子”想起那天夜里,她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哭着,似想哭出心底最深层的悲哀与绝望,那时候,她定是想起了他们无缘的孩子
一直以来,他以为受到伤害的只有他自己,到此刻才知道她所受的伤痛折磨并不亚于他。
眼前的模糊让他知道自己流泪了。为了两人,了为了那才孕育不久又消失的生命
待两人的心情平静下来,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独孤残生抱着柴可人坐在窗边的榻上,怜惜地抚着她的发。
“当年,失去了你已让我痛不欲生,后来又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身体上的伤随着我绝望的心情更加严重,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直到一阵幼儿啼哭声将我从死亡边际拉回,我的伤才渐渐开始好转。”
“那是拓儿?”
“嗯。”当时虽然神志已迷离,但叶非尘对她说的话,却一字不漏地记在心底
你是失去孩子的母亲,而他是失去双亲的孤儿,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让他成为你活下去的勇气。你还不能死!因为一日找不到独孤青的尸体,就代表他一日未死。
“其实,你会认为拓儿是叶大哥的儿子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拓儿在外人面前都是称他为爹,而在庄内,他则是叫他伯伯。”
房内静寂了一会儿后,柴可人的声音再度传出。
“青,虽然你不告诉我,但我猜到叶大哥已经来了,对不对?”
独孤残生沉默地将她放在榻上,自己则下榻走开几步。
“在你和叶大哥见面之前,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独孤残生仿佛不耐地走向另一边。
“这件事对你、对叶大哥来说,都很重要。”
“你又想帮他说话。”
“我只是要咳!告诉你当年事情的真相。”
“你喉咙不舒服就别再讲话。”他皱眉“事情的真相就是叶训父子连手杀我!”
“咳!你和叶大哥是结拜兄弟,难道你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
“当初是我看错了人,拜错了大哥。”他咬牙。
柴可人闻言气极,不顾喉咙的痛感,大声斥着:“你就宁愿相信叶训所编造的谎言,也不愿相信自己当初为何与叶大哥结拜的心?!”
独孤残生一顿。
“你明知道叶训的话不能尽信咳!非但没去分辨是非,反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眼睛一看不见,你就连心也跟着瞎了!”她毫不留情地斥责。
房内一时间无人说话,两人的呼吸显得分外清楚,而柴可人则有一下没一下地咳着。
“呵”独孤残生忽然笑出声“你倒挺会训人的。”
柴可人瞪视着他的背影。这种时候他还说得出这种话!
“说吧,我会仔细听。”
终于柴可人欣慰一笑,但神色又忽地凝重起来。
“叶大哥自幼就离家拜师,极少和叶训见面,两人之间只有淡薄的亲情咳!”她停顿了下“八年前,叶训在那个临海镇发现了你的下落,跟踪你到我们的住处咳!后来又得知你和叶大哥是结拜兄弟,于是就利用他把你约了出去,叶大哥事前根本就毫不知情,直到事情发生后,他才叶训口中知道这一切”
独孤残生呼了一声“你是听叶非尘说的吧。”
“不,我是当场亲耳听到的。”
他斜过头“你听到的?”
“那时候我虽然因为中毒而神志昏沉,咳!但叶训的话,我听得很清楚。”她神情忽地一沉“接着,就发生了一件事”
独孤残生不语,等着她继续说。
“青,你找过叶训吧?”
“当然!”独孤残生眸中闪过恨意“他杀了你,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那结果呢?”
他懊恼地道:“找不到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他的下落!”
“这是当然的。”
他终于回过身,专注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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