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或许你觉得不用了。”我不禁气恼地说。
“哦不!不,我是说,我还希望能和你的杂志社建立合作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倍觉讶异。
“我连韦湘亭这号人物都知道,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他的眼神令我为之心悸。“苏阿姨真是当情报员的料!”我失笑着。
“她一直担心你的情形。”
“那也犯不着找你们公司代替。”我有受的委屈。
“不,是我的意思,我信任你。”
“倒不如说是要平衡你心里的歉意,冉从皓不必了。”掩上大门,我刻意忽略他脸上流露的关心。这一夜,没有哭泣,只是拿出那张陈旧的图画纸,着着画里的新郎新娘和彼此盖过的手印,将思绪重新地回到二十年前初遇的那一天,再一页一页记忆中的刻骨铭心。拿起打火机的手又软了下去,这是第无数次,打消了焚毁这张图的起意。我骗不了自己!我仍旧爱他不渝。
为了回避再与他相遇,我干脆一大早就匆匆出门,胡乱地一个人在街上逛来逛去。走到了戏院前,买了张票就进了寥寥可数的戏院里。上演的是一部由中山美穗主演的“情书”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开始倒叙着一段年幼的情事与一个自以为坚贞的爱情。演得自然唯美,说得感情永镌。我不知道,我的暗恋一旦上演可有这般感动?还是只是一场乏善可陈的戏,戏中人哭肠寸断,戏外头却瞌睡连连。我流下泪,却不敢去拭。
突然间,一条手帕从背后递到我眼前。
“是你?!”我愕然于冉从皓不知何时,坐到了身后一排的座椅里。
他静静地移上我身旁的空位置,沉默地握住我的手,陪着我看着最后的结局。戏落幕了!灯光亮了,人群三五离去。而我的手还有他手掌温柔的痕迹。“最遗憾的总是最难忘的。”我有感而发地针对这部电影。
“这或许是季珊留下的公式。”他喃喃自语。
“也是你留给我的。”我回应了他的低语。
“不,我们还未成定局!”他突然回了神地看着我“只要给我时间弄清我内心真正的感觉。”“你大可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仔细想,只不过却与我无关了。”我故作冷漠。“既然无关,又为何混混噩噩逛了一整天?”
“你跟踪我?!”我不是愤怒,而是感动。
“没错!我不但跟踪你,我还要你和我共同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有些事我们不能再错过了!”他的露骨表态,令我顿时晕眩起来。“你早就错过了!冉从皓,你早就错过了。”我丢下这句,便疾步地朝街逃离。“夏慕槿不要再逃了,二十年了,我们该有个真正的结局。”他呼喊着这一句。而他所谓的结局又是什么?事已至此,他没资格替我的心落个结局。因为眷恋他的记忆,有着既酸又痛的甜蜜,他没有资格剥夺了这一切我拥有的回忆。调整好心情,隔天我依然顶着惯有的精神上班去。然而,才一进公司,我就让熊威的“天大好消息”给气死。“富康公司说要同我们谈合作事宜。”他说。
“那恭喜蓝玲了。”我不知道冉从皓的葫芦要卖什么葯。
“慕槿,你少谦虚了啦!人家富康指名要你去负责一切事宜。”熊威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眼光敬佩我。“我不去。”我毫不考虑的回答。
“你疯啦!这句是笔大生意呀!”熊威开始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我,但是一个上午下来我仍不为所动。“夏姑娘,你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跟富康有仇?”熊威是不解我内心的矛盾与顽强。“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
“可是你要是推辞,我们这杂志社恐怕挨不到过年后了。”熊威这时,才对我吐露他的财务确实窘迫。就这样,我别无选择,只得冒着被蓝玲嫉恨眼光毒杀的危险,硬着头皮让自己再次身陷冉从皓那致命吸引力里面。在这个位于敦化南路二十四层楼高的大办公室里面。正上演着一部火爆的剧情片。“冉从皓,你是什么意思?”我朝他那张意大利进口的红木办公桌扔下一本合约书。“怎么?!合约书的内容有问题吗?”他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激烈的反应,竟神色自若地同我演戏。“你少装蒜了!我说过我不要你这份人情。”
“在商言商,我不会拿公司的利益去做人情。”他优闲地把身子靠在黑色的牛皮椅上,笑得正经。“谁信你的鬼话!想要争取你们富康的平面媒体有多少,为何你会单单我们这一家规模普通、又有财务危机的杂志社?”我怒容满面地双手撑着他面前的办公室桌上,瞪着他那极富男性魅力的笑容。“因为你们老板配合度最高。”他回答得简单扼要。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竟然要我来这里窝上十天半个月,否则我宁可辞职不干!”当初,熊威只说要我负责富康一切的采访计划,基于职责,是没理由推辞,没想到,待合约一下来,我就发现,熊威把我给卖了。“慕槿这就是你的专业素养吗?”他竟还有脸教训我“我们富康所经营制造的都是比较专业的产品,不只医疗器材,连不久将上市的健康食品都是国内首度引进的,而作为一个采记报导人员,当然要对我们的产品了若指掌,这样才能掌握重点,而我们所投下的报酬率才能达到平衡,不是吗?”“你说得头头是道,可是我不相信。”我稍稍收剑怒气,转过身,走到一侧的玻璃帷幕旁宁立。“因为是我,所以你模糊了自信。这次的成败我非常在意,而我坚持要你,是因为你的能力和信赖的问题。”他离开椅子,走到了我的身后。“你怎么忍心我再受这种折磨。”我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有虚脱的面容。“我不忍心,我就是因为不忍心,才决定在回加拿大前给我们彼此看清的机会。”他的双手轻抚着我的背、我的肩,使我不由得心底打颤一回。“二十年,我们还彼此不够了解吗?”我呼吸有些失了规律。
“如果你够了解我,你就不会再惦念我了。”
“你少臭美,我才不在乎你!”我急于反驳。
“嘴硬没有用!其实你我的心皆同。”他更进一步地揽上我,用他的下巴磨蹭我的脸颊、耳后。“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的细胞起了化学变化。
“像上回你说的,最遗憾的事总是是难忘。为了弥补你我心里的遗憾,我打算和你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他的话,吓到了我。“谈恋爱?!为什么要谈恋爱?!”面对一个早已不抱希望的答案,我顿觉一片慌乱。“由了解而分开,届时的你就真的摆脱我了。”
“冉从皓,你别想我会中你的圈套!”我抑脱他,退了好几步。
“这不是你作了二十年的美梦吗?我不帮你完成,你永远都不会死心的!”他步步向我逼进。“就像你对季珊姑姑一样,是不是?”我突然害怕突来的转变。
“是的!因为我深受其害,所以,我不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冉从皓,谢谢你!我不要你的同情。”我竟脚软的颤抖,急于想奔出他咄咄逼人的眼眸。“我不是同情,我也想确定我的心。”他用着孔武有力的手阻止我逃离“慕槿,我不能确定我是否已经爱上你,所以,我有矛盾、有痛苦!”看着他眼眸中交错的情衷,突然他的矛盾成了我的隐忧,万一热恋一场饼后,他确定他爱的不是我届时爱他的我又何去何从?莫非他要籍此强迫我斩断自己对他的情丝绵绵?用爱的伤害来让我浴火重生?!“冉从皓你的招,我接了!”也好,只要是一个交代,都好。我勇敢地接受了他的挑战帖。“那就从现在开始吧!”说罢,他便又再度抱紧我,用一种热恋中情侣的吻,温柔又甜美地教我沉醉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我和他才意犹未尽地自缱绻中分开。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喘着气,有醉了的眼眸。
“谁说我们不相爱?”他喃喃地说。
“这答案,要自己才算数。”我轻抚着他的脸,又垫起脚,送上了我娇艳欲滴的朱唇。“小槿,这里是办公室,我快不行了!”
“要投降,说你爱我啊!”但,他没说。
所以,我们在熄不住的烈火下,荒废了一个上午。
第一回合才开始,而我在尚无目标下就卯上全力,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打完这一仗,我才真正有资格解甲归田,做个不再情牵的夏慕槿。这天起,我开始在杂志社和富康之间自由来去。冉从皓特别替我安排一间小办公室,给了我充分的权利去部门了解富康的运作事宜。他说。他当商人比当医生还要出色。
一个星期下来,我和他的工作默契只有一句形容词,那就是如鱼得水。
但感情呢?仍旧是老谋深算,底牌不掀。
“慕槿,忙完了吗?”他又偷偷地闪进我的办公室里面。
“哎呀!你快出去,免得让人看见。”我极力掩饰我和他的亲密,除了在避免闲言闲语之外,还为自己将来被三振出局后留个后路可退。“你从来都不是这么胆小的!”他还取笑我。
“人年纪大了,就怕事。”我瞟了他一眼。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他有些为难的面容。
“什么事?”我有点担心,他又要出什么难题给我。
“是浅晴想见你,但她不敢说。”
“薛浅晴?!”
我从来就不恨她,更何况她受了如此的创痛,于是,我毫不犹豫,拨了从皓给我的电话,和她约在昔日我和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见面。“对不起。”这是她见了我说的第一句。
“怎么这么说?”我注视着她有些憔悴的神情。
“其实,四年前我就想这么说了,只是没有勇气。”
“冉从皓不爱我,不是你的错。”我说。
“可是我不该瞒你。”她拧着眉,有楚楚可怜的美丽“不过,四年下来,我的自私全成报应。”“浅晴姐,这更不能怪你,相反的,我觉得你好有勇气,用四年的时间去爱一个”话至此,我嘎然而止。“爱一个不爱我的人,是吧!”她干脆替我接了。
“抱歉我”
“那时你内心的苦,我才了解,而我的四年又如何及得上你的十余年。小槿,我愧对你了。”薛浅晴握住我的手,眼眶含泪。“不,浅晴姐,你试凄了。还好,你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男人。”我替她欣慰。“是呀!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了我一双强壮的手臂让我扶持。”在这刹那,浅晴姐才露出笑容。“我祝福你们,真心的祝福你们。”
“那你跟从皓呢?”浅晴姐突如其来的一问,教我无言以对。
“能怎样?!”我黯然地低下头,用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桌巾织落的流苏“你该比我理会知道他的心结,他爱的只有姑姑。”薛浅晴也不搭腔了。空气之中霎时弥漫着我和她共有的难受。
“他的贴身皮夹中,还有你姑姑的照片。”浅晴姐先开口“为了这个,我曾经和他吵过数回,我一直以为他的心里只有夏季珊一人。”她的回忆还有着痛。“不是吗?!”我当然也是如此认为。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起床,才在书房窥见,他竟然拿着你织给他的毛衣发呆,那神情俨然是思念佳人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你多心了。”我有自知之明。
“是吗?!那他老爱在房间里插上黄玫瑰花,又怎么说?而每一次大哥、大嫂打电话来,他一定会迫不及待问小槿怎么样?还有,他作梦时说的话、叫的名字,不是夏季珊而是你夏慕槿呀!”浅晴姐激动地说。“那只不过是愧疚。”我摇着头。
“那怎么不见他这样对我?他该更对不起我呀!”
“不不不,浅晴姐,是你搞错了,冉从皓爱的始终是夏季珊,不是我。”我的口气是百分之的肯定。“如果真是这样,我还不会醒悟。”她吸了口茶,叹着气“跟一个女人分享丈夫已经辛苦了,我却同时和他心目中的两个女人争个输赢。”“浅晴姐,你看重我了,我在他的心里是可有可无,根本没什么重量!”我自我凋侃着。“你说的是我,不是你夏慕槿。说老实话,我真怀疑当初从皓会娶我,完全是因为要逃避你。”“不,他要逃避的,是他那固执的专情。”
“说固执,你并不输他呀!”浅晴姐苦笑了一下,又说“小槿,在冉从皓的心里,你正和你的季珊姑姑形成拉锯,倘若不分出个输赢,你和他永远也无法休息,知道吗?”浅晴姐的这番话,又为我和冉从皓的这场角力加进正面意义,尤其是我和她在挥手告别之际,她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我很庆幸我已经跳出这场无计可施的爱情,四年不长,但对女人来说是太浪费了,你说是不是?”而我,又能有几个二十年我不自觉的怵目惊心。
对于跟冉从皓的这场恋爱游戏,我到底该全力争取,还是全力放弃?!
夜已深沉,而我的答案依然是个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