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昨夜一宴,四季客栈成功地藉逍遥客栈之助,重新打响了名号,一流的服务,贴心的伺候,让来客宾至如归,令街坊邻居刮目相看。
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恭贺和赞扬之声,令楚老爷古板的脸孔盈满了笑意。
早膳时刻,楚老爷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橙橙’他叫住一直托着腮,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女儿。‘这次多亏有孙公子相助,爹在玉珍坊订了一打糕品,你待会儿去取了送给孙公子。’
橙橙回过神来,今日她气色饱满红润,眉宇间多了一股女人娇态。她看了看礼物,再看看爹那笑容可掬的表情,然后又望了望一脸喜孜孜的妹子。
‘爹,我听说一大早就有一堆人上门恭喜你赢得了公主这贵客,看来这回你挣了好大的面子,昨儿个那样气派豪华的晚宴,许多人都对咱们四季刮目相看呢’去--这下她的实力受到肯定了吧!
‘呵呵呵是啊是啊,听掌柜的说,生意一下子好得不得了,一堆人等着排队住进来,这都是孙公子大人大量帮的忙’
‘话虽如此,但是’橙橙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手轻轻抠着桌面。‘但是若没有女儿'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的'面皮'前去讨救兵,那’言下之意很明显是等着赞美。
‘笨蛋!’
楚老爷一咆,橙橙帘身子一震,她抬起脸看见老父凶恶严厉的目光。‘爹’
只见楚老爷警告地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我夸奖你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冷得令人打颤。
这个不妙,爹的眼神怪怪的。‘生生意毕竟变好了不是吗?’是该赞美赞美她嘛!
‘笨蛋!’他拍桌怒斥。‘别忘了你差点害死我们全家--’他哼了一声。‘丫头,这回你能平安无事全是因为侥幸,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他食指直直戳向橙橙额头,戳得橙橙无处可躲。‘你啊你,看在孙公子的面子上,我就不骂你了,还敢邀功?’
橙橙不服。‘爹啊,你不觉得女儿很有生意头脑吗?’
楚老爷戳得更大力了。‘你还说你还说!’这个女儿怎么这么死脑筋,教都教不会!
莞莞把玩着头发,冷言冷语道:‘就是嘛,这回差点被姊害死了,爹,你要好好骂骂她,要不,她这性子不改,难保哪天不会闯更大的搂子!’
‘莞莞!’橙橙捣着被戳痛的额头,冷冷地朝妹妹一瞪。‘昨天当大家都在为客栈尽心尽力时,是谁撇下工作不顾大伙儿死活跑去偷懒啊?’
‘爹--’莞莞揽住案亲手臂,甜滋滋地娇嗔:‘算了算了,相信姊孳此教训,谅必会收敛不少,您别气了,喝茶,喝茶’
一直默默喝汤的楚夫人,频频给白目的大女儿使眼色。‘橙橙,你爹骂你也是为你好,这回你真是太莽撞、太冲动了,好好跟你爹道个歉就没事了。’
‘道歉?’真是忍无可忍,橙橙发飙了,一手捣着被戳红了的额头,一边怒气腾腾心不甘情不愿地驳道:‘再怎么样,四季生意变好,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女儿的努力不容抹煞,爹不夸奖女儿就算了,要漠视女儿的成就也罢,竟然还要我道歉?’
‘什么!’楚老爷霍地站起,他下颚肌肉紧绷,左眼皮明显抽搐,一副山雨欲来之势,表情严酷而愤怒。‘不肖女,你、你说什么!’敢情他错骂她喽?
橙橙也冒火了,她叛逆地仰视父亲,面颊胀得嫣红,犹不知死活理直气壮地顶嘴。‘女儿的确让生意变好了,一味怪我要我认错,我不服!’
橙橙倔强的话令楚老爷吹胡子瞪眼睛,瞬间怒火冲天燃烧,他握紧拳头,脸色一黯,深深吸了好大好大一口气--
不妙,莞莞拉住娘亲臂弯,脸色发白。‘快,娘,再不逃小命休矣!’
‘对,快逃--’楚夫人亦狼狈地抓住莞莞小手,两人火速往厅口窜,可惜为时已晚,楚老爷那雷霆霹雳,天崩地裂,鬼哭神号,山河变色的超级怒啸已经天摇地动地撼了开来。
‘啊--气死我啦--’霎时厅内大蒜味充斥,人畜走避。
还好,经年累月‘长咆短咆’的训练,楚橙橙早早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耳’,还懂得适时闭气逃过‘毒气’攻击,当身旁的人逃的逃、倒的倒、昏的昏、吐白沫的吐白沫,而她还能直挺挺坐着安然无恙地面对老父。
怒咆过后,楚老爷体力耗尽,筋疲力竭、头昏眼花瞪着一脸无事的女儿。‘你你’他剧烈喘气。奇怪,大家怕得要死,她怎么还一副‘皮痒欠扁’的模样坐在那里?臭丫头不怕吗?‘你还不乖乖给我磕头认错?’
看了看左右一片狼藉,楚橙橙慢吞吞站起来。‘爹,有件事我一直想说,这件事我已经忍了很多年,我再也不想忍了!’她一副抱着必死决心的模样。
楚老爷冷觑。‘唔?’
橙橙轻皱琼鼻决定以死相谏,豁出去地一口气说完:‘爹,拜托你,别吃那么多大蒜又大咆大吼的,我们都快被你熏死了,真的很臭耶!’
啊喳!怒火狂飙。‘你、你--’楚老爷一手捣住胸口,一手颤抖地指向女儿,和橙橙忿极时的模样如出一辙。‘不肖女,我被你气死了!’
‘我也被您气死了--’她豁出去一连串发泄道。‘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我真不懂,我那么差吗!还是爹的眼光有问题?我这么好、这么出色、这么有智慧,爹,您都看不见吗?’
楚老爷怒发冲冠怒眉腾腾,浑身气得直颤,凶恶地瞪着女儿。
楚橙橙亦面红耳赤迎视父亲,两人愤慨的视线几乎令他们之间的空气焚烧起来。
终于楚老爷崩溃地仰天长啸。‘啊--气死我啦--’口中几呼喷出火来。
‘啊--我也快气死啦--’橙橙懊恼崩溃地同他一般仰天悲嚎。
两人的顽固不相上下,愤慨的表情如出一辙,好一对亲生父女,那牛脾气真是不分轩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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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楚橙橙怒气腾腾步出四季直往玉珍坊。她气冲冲地穿越大街弯进密林,小径两旁碧草葱绿,气候凉爽宜人,然她心中却恍似有一团火在烧。她疾行的步伐凌乱,掩不住的心浮气躁。
楚橙橙柳眉紧凝,化不开的愁深深缠住眉眼。爹真是的,连一句赞美都舍不得说,她在他眼中真有那么差吗?哼,气死了、气死了!她这么努力,不认同就罢,用不着这样骂她吧?
‘啊--气死我了!’橙橙对天长啸,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虱中的楚橙橙,万万想不到前方暗处一枝箭正冷冷对着她。
喉喉喉,泰肉铰冷笑,眯起寒眸,箭已然蓄势待发,他拉满弓弦热血沸腾。这一箭,这一箭将令他于杀手史上留名。
他屏气凝神,冷冷抬起嘴角。楚橙橙--受死吧!他呼吸一凛,射出手中利箭。忽然,他眼一睁,胸口一阵麻热。他愣愣抛下弓箭,低头见一柄利刃穿过胸膛,胸前一片刺目的红怎么怎么会
后方蒙面客抽回利刃无声无息踏风而去。
不是这样啊!泰肉铰一个颠簸扑倒地上,要死的是楚橙橙,怎么会他狼狈地匍匐前进,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怎么会这样?在地上爬的,染满鲜血的是她才对,怎么会他痛不欲生,欲哭无泪地缓缓爬行,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啊!原来死的滋味这样可怕、这样恐怖,天啊!
‘救我救我’他虚弱地悲嚎,深知自己命在旦夕。
那呼救的声音虽弱却被橙橙听到了,她仰头,凝神聆听,清清楚楚听见呼救声,她足下一蹬火速奔向发声处,惊见倒卧血泊中的泰肉铰。
‘嘎?是你!’橙橙赶紧察看他的伤势。‘唉呀,你伤得很重啊!’
泰肉铰颤抖着望向来人。‘楚姑娘是你?’忽然他悲哀地笑起来。‘太讽刺了,这真是太讽刺了’
‘你别说话。’橙橙立即封住他几个脉穴免去大量失血。‘我马上扶你去医馆,你撑着’她吃力扛起他,摇摇晃晃步向医馆。
泰肉铰意识昏茫,眼前一片蒙胧,虚弱地任楚橙橙搀扶。他听见她吃力的喘息声,没几步她已经香汗淋漓疲惫不堪,然而她仍是固执地扛着他往前走。
泰肉铰恍惚地望着她认真的侧容,惭愧至极。
路前,一名白裳银樊子背手傲然挡在路中。
一见有人,橙橙加快脚步。
‘姑娘、姑娘--’她喘着气,迫切地喊。‘太好了,帮我,帮我扶他去医馆’
银樊子翩然转过身来,雪白的脸庞,睥睨的眼神,脱俗的气质,美得缥缈虚幻,不似凡人。
她近在眼前,给人的感觉却恍似隔着千山万水那般遥远。
‘你就是楚橙橙?’她不客气地问。
‘是是是,人命关天,你快帮我啊!’橙橙急切回道。
银樊子却只是冷冷瞥了泰肉铰一眼。‘毋须费事,这人没救了。’
泰肉铰闻言身子一软,唉,吾命休矣。
橙橙勃然大怒。‘人命关天,不帮就给本姑娘闪一边去!’
这话令银樊子陡然挑起一眉,哼!好狂的口气!她双眼漠然打量楚橙橙。
‘我问你,彩灯是谁送你的?’
橙橙愕然。‘彩灯?你是说无极给的彩灯?’她怎么知道?泰肉铰一个痛楚的**将橙橙心思拉回。‘唉唉唉,先别管这个,快帮我’
银樊子咄咄逼人。‘看你姿色平平,哼,怪不得要使手段要胁他娶你,可耻!’
‘你说什么!’橙橙又惊又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橙橙,有本事取消婚约和我公平竞争!’她骄傲地撂下话。
‘姑娘,我不知你是谁何以口出此言--’她咬牙冷声道。‘人命关天,请你高抬贵手先帮我扶他就医。’要平常被人这样惹怒了,定二话不说拔剑伺候,但此刻救人要紧,她硬是忍下这口气。
‘蠢!’女子嗤之以鼻。‘救他?’她脸一凛,冷哼一声。‘不如先问问他为何受伤,告辞!’她转身化为一道白光瞬间消失无踪,轻功恁是了得。
‘喂、喂--’橙橙对着消失的人影怒咆。‘见死不救,是不是人啊!可恶’橙橙使劲扛稳泰肉铰,咬牙前进,她一边好心安抚他。‘你放心,就快到了,千万要撑住,我马上找大夫医你,没事的’
没事?泰肉铰忽然呜咽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好怕我不要死,我还不要死啊爹娘我好怕’
哇勒!橙橙脸绿了。‘别哭别哭你不会死’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啊,真是!
‘我好痛啊我好怕啊’他歇斯底里嚷起来。
‘别哭’他哭得橙橙耳朵都痛了。
泰肉铰已经怕得不顾形象,他衷嚎得更大声,终于橙橙抓狂了。
‘我说别哭了!’橙橙怒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给我闭嘴,再哭本姑娘把你扔在这里给狗吃!’
霎时间哭声止、啜泣声起。
‘很好--’橙橙卖力地咬牙前进。‘你要撑住,不到最后关头,别轻易放弃,哪怕是阎王要取你性命,也得等你自个儿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你听见了吗?’
泰肉铰努力挣扎着想看清楚她,矛盾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
这世上竟有这样好的姑娘,这样热心善良又这样勇敢坚强,而他竟处心积虑地想杀掉她,只为贪图虚名他真是该死啊!想及此,眼泪又滚了好几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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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默默跟着白罗刹穿越密林。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凝视她萧瑟背影,白衣终于忍不住出声喊她。‘莹’
银樊子怔怔停步。她人一停,四周流动的气流彷佛也跟着静止了。
‘你不要再跟着我。’她冷声道,头也没回。
‘莹,你这是何苦?’白衣轻叹。‘情字由来最害人,你还是勘不破?’
白罗刹轻抚衣衫下方夺得的离魂宝剑,慨然吟道:‘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青葱嫩指无限关爱地轻抚宝剑‘一等宝剑,该配一等剑客。’她幽然叹息。‘你看见了,我比那女人更有资格嫁青罗刹。哼!那楚橙橙相貌平平、资质平庸,若不是一桩可笑的婚契,无极绝不会选她,这太不公平。’
‘莹,事情没有这般简单。’白衣不忍将话说明。‘相信聪明如你,该不会情愿自欺欺人。’这世上从来没人可以强迫青罗刹。
‘住口!’她陡然一喝。‘今夜,我欲将剑赠无极--’她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一定很惊讶,能够出入皇宫盗得离魂宝剑,也只有我白罗刹办得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那欣喜的表情。’这宝剑定能讨他欢心。
‘你要送他?’白衣愕然,旋即垂下双眼。‘唉’可怜的白罗刹,一心只想讨好孙无极,他既心疼又嫉妒,却只有懊恼叹息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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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大夫竭力帮泰肉铰处理伤口。
泰肉铰瘫在床榻上,气色灰败,已然奄奄一息。
‘他怎么样?’橙橙紧张地询问口
大夫摇摇头。‘姑娘,你也瞧见了,他伤势太重,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难得。’
什么?橙橙愕然,旋即急道:‘大夫,我好不容易把他扛到这儿来,不论要花多少银子,你一定要救活他,大夫’
‘唉,老夫定尽力相救,生死有命,姑娘还是顺其自然吧!’他缓步离开厢房。
橙橙忧心忡忡折返病榻。
泰肉铰气若游丝,痛楚地合著双眸,悲从中来无限感慨。‘我终于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却是自己的血;我欲杀人,反诛自己性命。唉,报应报应’
‘喂,你别说话,快好好休息保住元气。你安心养病我去和大夫拿葯。’橙橙掉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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