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的爸爸吗?”她不禁这么猜,毕竟她不相信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真的能清心寡欲过完后半辈子,再怎么样,也会渴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的。
“不是。”听见她最后这一句,咏咏心悸地忙否认,前头她说了什么全忘光了。
“不是不是,每次问你洋洋爸爸的事,你不是支支吾吾,就是闪避不答,”谢意伶嗔怪地睐了她一眼“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哦,洋洋大了,他需要一个爸爸、一个完整的家。”
谢意伶的一句话敲进咏咏的心坎里,使她猛然一震。
她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一直以为自己倾尽全力给予洋洋所有的爱就够了,然而,意伶姐说得没错,洋洋自懂事以来,就不只一次询问爸爸的消息
她霍地醒悟到,自己无论如何还是无法取代“爸爸”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找到洋洋的爸爸,不见得就代表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啊!
她丝毫没有把握欧尼尔会对她还有旧情,更或者,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他生命中一段模糊的小插曲,一个不起眼的过客。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谁也没办法肯定的说,欧尼尔知道洋洋是他的孩子后,会不会来抢走他?
毕竟,一般人在知情的状况下,是不会愿意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的。
这么一来,他们母子俩的生活不只没改善,反而会更糟糕啁!
乐观点想,或许把实情告诉欧尼尔,她压抑在心中的感情有可能因此而获得回应,然而,失去洋洋的风险还是存在的
不行!只要有风险就不行!
洋洋是她的宝贝、是她的生活重心,她不能因为那一咪咪的可能拿宝贝洋洋开玩笑!
说她自私也好、逃避也罢,就让这个秘密随着世足赛结束、欧尼尔离去,锁回她心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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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过着干静的日子已快半个月,就当咏咏自认心湖波澜已歇、危机彻底消失的时候,这日午后的一记电铃声,不但划破屋内的宁静,连带也剧烈动荡她的心魂——
“咏咏。”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脸庞,出乎意料的造访,让咏咏当场瞠目结舌,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抽干。
欧尼尔拄着拐杖的手拿着抄有地址的纸张,另一手则拿着一个大大的提袋,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睇视着她。
此刻,他沉着的神态跟她吃惊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
“不请我进去坐吗?”挑眉询问,她的过分讶异耐人寻味。
“哦,请进、请进。”倏地回神,咏咏侧身让他进门,关上门后连忙收拾凌乱的茶几,招呼他坐下,并替他将拐杖搁至一旁。
“你你你怎么会知、知道我住这里?”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咏咏不禁结巴。
“用点脑筋就查得到。”他笑得无害,语多保留。
事实上,他是动用关系向医院问来的,而院方泄露病人资料是不对的行为,因此他避而不谈。
为什么要查?难道他怀疑了什么吗?咏咏不由自主地心虚揣测,开始冒冷汗。
“我我我去泡、泡茶,你、你坐一下。”她发现从来没有语言障碍的自己竟结巴得这么厉害,想极力控制,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栗。
“你慢慢来,不用急,我今天打算好好和你叙叙旧。”欧尼尔慢条斯理地说,把她所有的反应看在眼里。
这些天,经过细思,除了她早先的几项怪异乏外,他又冒出更多的疑问了。
例如:她为什么会住在日本?她丈夫怎么过世的?为什么他曾托人打听她在台湾的家,却得知她半途休学,连她家人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另外,洋洋的年纪和他们分离日子的衔接上似乎十分接近难道她一回台湾就立刻琵琶别抱?那她与他在英国的那段岂不成了镜花水月,纯粹打发时间玩玩的?
好奇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是曾经在心里驻足的女人,性格火爆刚直的他,根本受不了一个个的问号,在脑子里考验他为数不多的耐性,所以他非来一趟不可,否则会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死。
咏咏怔了下,心口一窒,略显狼狈地快步迈向厨房烧水。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再见到他;可反观欧尼尔,似乎已演练过n遍,对于再与她见面的应对十分得心应手。
世足赛结束了,他不但没有回去,居然还在日本停留,是为了什么?
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要叙旧吧?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但在她听来仿佛别有深意,令她不由得更加紧张。
叙旧?他是要来质问她为何狠心断绝联络吗?还是好奇洋洋的身世、她的婚姻?或者其他
她得利用烧开水的几分钟时间,赶紧模拟他可能提出的问题,免得说溜嘴,或是产生什么矛盾。
可天知道,她不但不善言词,更拙于说谎啊!
救命啊为什么要再让她遇见欧尼尔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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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咏咏的情绪终于稍微平复。
镇定,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如果可能,她希望在意伶姐接洋洋放学回来前,把他打发走。
奉上热茶,她在欧尼尔对面坐下。
“能爬上三楼来,你的脚应该快好了。”这是咏咏找回镇静后的第一句开场白。
“是好多了, 日本医生的医术不差。”他瞥了眼仍被石膏裹成一大包的脚,低笑。
顺着视线,脚边的袋子转移他的话题——
“这是送给洋洋的玩具,他呢?”将盒子从提袋里抽出,那是他特地去百货公司挑选的遥控赛车。
这又再一次证明,他对洋洋莫名的特别宠爱。
“上学去了。谢谢。”她简短回答,接过他递来的大盒子后道谢。
不加掩饰地环视四周一遍,坪数不大的屋内一房一厅的格局一目了然,欧尼尔将视线落于角落的电脑上,显眼的图画攫住他的注意力。
“你画的?”他朝电脑努努下巴。
“嗯,是我的工作。”咏咏拿眼角偷觑他。
他表现得越自然,她就越意识到自己的窘困和局促。
“我不知道你对画图这么在行!”带着一丝讶异,他发现当初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咧!”咏咏皮笑肉不笑,忍不住低声咕哝着。
锐眸一眯,虽听不清楚她咕哝什么,欧尼尔却明显察觉到咏咏刻意维持的镇静和冷淡,心下思索着该如何切入他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
没人开口说话,四周顿时陷入寂静,某种诡异的氛围在他们之间隐隐骚动。
她觉得有股力量暗暗压迫着,而那股力量,不用怀疑,当然是来自对座的男人。
咏咏不禁要承认,即使六年过去,欧尼尔那深刻又极具个性的五官依旧令人着迷,也依旧能对她造成无可否认的影响。
尤其,那经过岁月历练出的成熟男人味,更令他充满魅力,尽管此刻脚上有伤,裹着石膏,也无损他的帅气。
惟一改变的是,他似乎稳重内敛许多,没再像印象中那样急躁火爆,说话有时像打雷,吼得她老像乌龟似的缩起脖子。
莫怪乎,声势如日中天的足球明星欧尼尔,同时还兼具全球女性心目中的黄金单身汉、最英俊男士、最佳性幻想对象、最希望嫁的男人在各项票选排行中名列前茅。
唔好吧,她承认,这些年虽然刻意不与他联络,但始终偷偷注意着他的所有消息。
她知道他正效力于哪支球队、为哪个厂牌的饮料及运动用品公司代言、拍广告,她也知道他啥时认识了新女友
或许她真的忘不了欧尼尔吧!应该说在她决定生下与他的结晶那一刻,她就注定要对他牵挂一辈子。
呵,他没主动找话说,她也当真任气氛降到最低温!
欧尼尔注视她好一会儿了。可以看得出来的是,她的脑袋瓜子里,同样转动着某些事情。
为免再继续这样进度缓慢的问一句答一句,他当下决定抛开言不及义的交谈——
“咏咏,我人都亲自来拜访了,你应该有义务好好的解释一下吧?”虽是开门见山,然而他有许多疑惑待解,需要循序渐进先从源头开始问起。
“嗄?解释?”骤转的话题刺麻她的头皮,咏咏故作不解地眨眨眼。“解释什么?”
墨绿眸子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欧尼尔深吸了口气,六年的距离令他不得不克制住不耐,原谅她拙劣的装傻技巧。
“好问题。因为你该解释的事情太多,我该一件件问才对。”
他的话,让咏咏从脚底冷到头顶,眼色浮现惊惶。他果然是来问罪的!
“呵,分别多年,身为朋友理所当然会好奇。”柔叶揪紧裙摆,她笑得很僵硬。
朋友?!很奇怪!听她这么界定两人的关系,他觉得一阵气闷。
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不应该只算是朋友然而,六年的距离有多遥远,还希冀什么比朋友更近一步层级的代称?
“为什么你回台湾后,就没再跟我联络?”甩开怪异的思绪,欧尼尔提出第一个问题。
咏咏暗吁了口气。幸好,这问题她在刚刚烧水—时就模拟过,当然想好了万无一失的说词。
“那个时候,我父母要我结婚,我不得不顺从他们。”她的解释很简单,单纯地认为这样就能排解他悬挂多年的疑惑。
“就算这样,你好歹也得让我知道,就算不能亲自来祝福你,最起码知道你的消息。”他语带责难,身体往椅背靠去,环胸的双臂显示出不认同。
“呃结了婚,所以不方便”咏咏低下头,心虚地感觉他的注视带着研判。
“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结婚?我记得你从来都没提过,而且我记得”他蓦然收口。
他记得她即使没说出来,却很明显的爱意;记得自己对她很在乎、记得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他记得的太多太多了!
欧尼尔在这一刻霍然发现,自己对她并没有淡忘,只是接连不断的忙碌让他无暇去细想。
那段年轻岁月在他们脑海涌现,一时间那些感觉、心情仿佛鲜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