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碰到的怪事。他老人家以平稳的口气,很肯定地说:“东西没丢啊!在你住的屋子东北角,回去再找找。”答案十分简洁。
“喔?是喔?”我愣了一下,脑筋转来转去,努力要想房子的东北角是哪一个方向,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还有,年轻人,你最近有点桃花,不过已经开过了。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珍惜生命啊!”对这一番话,我似懂非懂,但为了回去找身份证及机车钥匙,还是赶快付了钱离开。
回到住处,已经是清晨五点半。晨曦透过窗户,洒进东北角窗台下的木柜。我握着打开木柜的钥匙,双手不自禁地颤抖着。木柜里边的上层放着多年前王月鹃送的那个圆形的多层式百宝置物盒,我一盒一盒地打开。
当开启最后一个圆罐时“喀!”一声,我的身份证和机车钥匙都好端端地躺在里面。
这这该怎么解释呢?
自认为擅长推理的我告诉自己:“一定是忙昏头了!可能是为了怕遗失重要的东西,刻意收藏在里面,结果一紧张,短暂失去记忆,就忘了!”这种说法很像自圆其说,但是至少能够让自己安心地接受。
然而,世间有许多事难以解释,就算解释清楚,也不见得能够心安。
客厅的答录机闪着“留言讯息”的记号,我按下“放音”键,传来:“郑自祥啊!我是阿光啦!对不起,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曾经打电话来给你,结果弄错了,以为这是林义民的电话,你这个好小子,居然也没听出我的声音。我有很紧急的事情告诉你,我要通知你啊,王月鹃一个月前在美国车祸过世了,骨灰上个星期运回来,她的家人明天要帮她办个法会,看看我们这几个老朋友要不要去祭拜”
整夜没睡的疲倦,被这些留言的字句一扫而空。我的魂魄抽离了自己,回到几年前念大学时和王月鹃发生那段很奇妙感情的岁月。服兵役时,才听她的好友说她很喜欢我,只是我在学校的“干妹妹”太多,所以直到她出国留学还不敢轻易表白。
我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痛快地哭到抽搐。这几年在感情方面的空白,在性爱方面的轻率,让我完完全全失去对真爱的敏锐度,连知道自己真正被别人深深爱过,也没有多少积极的感动,任凭自己行尸走肉地活着,甚至还自以为是地陶醉在虚拟实境的网络性爱中,内心扬扬得意
原来,我曾经失去的不只是一段记忆而已,还有追寻真爱的线索,都遗落在自己匆忙的人生旅途中。
天色大块大块地亮了,我取出圆形百宝置物盒中最小的圆罐,到楼下摘了几株栀子花,带往王月鹃的灵堂。
情缘相欠,前世今生,该怎么还?
阴阳两隔,这天地之间,已经是她的前世,却仍是我的今生。她想暗示我的,我都懂了,也悟了。
从那天开始,那个叫蔡珊媛的女孩,不曾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无法判断她和王月鹃之间的关系,也不想再去追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总会闻到特别的花香,提醒着生命中曾经擦身而过的某些人和某些事。
表面上,这仿佛有点像是前世今生的故事,我真正想探讨的却是——跨越虚拟的世界,和真实的人生,究竟,哪一段才是我们真正所能依赖的感情?
看不见的电脑网络,和看不见的灵异世界,有几分神似。它们都不占空间,常在深夜里出现,你明明觉得有什么,它却一再印证没什么。
真爱,也是。看不见、摸不着。不需要的时候,觉得它没什么;需要的时候,才知道它那么可贵。
我一直认为:虚拟的世界里,也有最真实的感情。前提是:你是否也能打开心门,以灵魂互见。
也许,蔡姗媛是真有其人,像生命中的贵人,在郑自祥快要迷失自我的时候,现身指点迷津。也许,蔡姗媛只是郑自祥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我,不断进行潜意识的密谈。也许,蔡姗媛是郑自祥对王月鹃的一种思念,是心理学中所说的“未完成的任务”随时提醒它跨越生命的障碍,突破真爱的局限。
和自己、或和别人,分享心情时甜美的滋味,就像闻到栀子花的芳香,幽幽淡淡地诉说着岁月中的一切。
虚拟的世界,和真实的人生,都将因彼此诚恳相待而更加珍贵。
爱情可以被修复到完美吗
一个人,或一段爱情,也可以像一辆车,被修复到这么完美的地步吗?
当时的我,并不确定:但后来,我肯定了这个答案。
开着好的车子离开修车厂,爱情创伤仿佛也逐渐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