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紧紧盯住太后,抓住她的手,哀声求道:“额娘,儿子听你的话,一定做个好皇帝,不辜负祖宗,不教您失望,只求您,求您,把宛宁给了我吧。”
太后轻轻推来福临,拭去脸上的泪痕,走上前去给太祖上了香,跪在地上,背对了福临,冷冷道:“那么,你就下旨吧,皇太后身染恶疾,于顺治十年八月初七殡天了。”
我心内突的一惊,只觉手脚冰凉,福临亦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跪着爬到太后身边,哭道:“额娘这样说,是要儿子去死吗?”
太后淡淡道:“皇上理会错了,皇上自可去要自己想要的,额娘是无脸见天下臣民的了,也无脸葬在皇陵之内,只盼望皇上传旨就说我死了,任我回了蒙古吧。”
福临颓然楞在那里,脸色悲喜莫辩,片刻竟笑了起来,径自起身,冷冷的笑着跌跌撞撞出了殿门。
我伸手去拉他,他站住脚,呆呆望了我半晌,抬手为我拭干脸上的泪水,而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太后已然起身,望着福临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眼中,竟忽然跌倒在地,我和宫人们奔上前去,一叠声的传唤太医。
次日,皇太后召喻:即日起,停止命妇更番入侍后妃旧例。内外哗然,不知太后为何忽然下了这样的旨意,宫内诸人虽心知肚明,到底三噤其口,不敢乱说。
早起,服侍太后用完药,太后仍旧躺着歇息,正巧宁妃抱了二阿哥来给太后请安,见太后正睡了,不敢打扰,命乳母带了二阿哥回阿哥所,自己坐了陪我给太后煎药。
我细细打量她,不过两日工夫,面色已很是憔悴,遂低声问道:“皇后还是在责怪你吗?”
她黯然摇摇头,片刻又道:“不要说皇后了,就连皇上。”话未完,眼泪已落下,却自己忙忙的拿了帕子拭去。
我叹气,也只能安慰道:“皇后就是那个脾气,过阵子就好了。”
她淡淡道:“其实,这种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皇后那样埋怨我,却不想,皇上瞒着众人,怎会特意要我知道?”
我也只当她是个知情的,却不想,当下不禁问道:“不都是说在你宫里私会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冷笑了声,道:“格格竟也糊涂了不成?我请了宛宁去也不过几次,每每坐了一会便散了,她从我宫里出来再去了哪里,我又怎会知道?再说,她毕竟是客,太后又喜欢,素日到哪里,谁敢盘问半分,若不是事情出来,恐怕连去过我宫里头几次都不会有人注意。”
我恍然,点头沉吟不语,只听她又道:“这些话原也和皇后分辨过,可皇后却说,宛宁与皇上第一次见面就在我的宫里头,难道当时我就能看出来不成,何况那日皇后也在的。”
我在脑中细细思量,疑惑道:“你说第一次,是为了绫布吵闹的那日?”
她叹气道:“可不是,谁能料想到,一块绫布罢了,竟惹了这些故事。”
当日,皇后为了绫布去找宁妃大闹,恰巧宛宁也在,引来了皇上,本是无缘得见的两个人,这谁又能想到呢?此刻,多说也是无益了。
见宁妃只是垂了头难过,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劝起,坐了一会子仍旧散了。
过了两日,太后渐渐大安了,胡宫山依旧来给太后请脉,细细按了半晌,道:“已经不碍了,太后不可太过忧思,闲来多在园子里逛逛。”
我顿时安下心来,苏么么在一旁不住声的念佛,太后淡淡道:“你去皇上那儿没有,精神可还好?”
胡宫山见问,忙道:“皇上精神还好,就是这些天似太过操劳了。”
太后随口问道:“这几天在哪宫歇的?”
苏么么道:“在佟主子的景仁宫里头。”
太后点头不语,胡宫山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昨个见佟主子,气色好象是不太好,血气不旺的样子。”
太后略一沉吟,道:“你看,莫不是有喜的症状吧?”
胡宫山道:“看上去倒有几分相似的。”
太后微有些欢喜,道:“你和苏茉儿一道去瞧瞧吧,得了信赶紧来回。”
他们二人便应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