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可是坐在对面的男人却让她感到有点陌生。
四年多不见,期间甚至连一次电话都没有通过。曾经那样频繁的联系,结果从他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便一夜之间全部断掉了。
她根本没有想过他还会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去的那段岁月早就该像一阵风,吹过就消逝了。至少,她是这样希望的。
良久的静默之后,裴成云靠在沙发椅背里,语气仿佛十分随意:“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俗套的开场白,单调而乏味。舒昀在心里评价,忍不住暗暗哂笑。以前可不会这样的。以前他们之间就连斗嘴都能愉快地持续好几个小时。
“我很好。”她礼尚往来地反问:“你呢?”
“还不错。”
她想,这样的气氛太奇怪,简直就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心和定力。
但她把焦躁隐藏得很好,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咖啡。
裴成云想了想,说:“我都不知道你有幽闭空间恐惧症。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静默了一下:“在学校的时候确实没有。”
“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似乎是真的在关心。可她却突然感到不适应,只是简单地回答:“有些不愉快的经历,没什么好讲的。”
原来已经这样生疏。
裴成云一时不再作声。她的面容并没有太多改变,可是面对着他,她连一丝笑容都没有露出过。仿佛有一层坚硬的壳将她罩住,而她从头到尾就隔着硬壳冷淡地看着他。
其实他还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眼角微弯,牙齿雪白整齐得像细小的贝壳,左边嘴角有个轻浅的梨涡,十分清纯可爱。过去的她很爱笑,常常说着说着便笑逐颜开,喜悦的神情间有某种温暖人心的力量。当年或许正是被这种力量感染了,他才会和她越来越亲密。
任凭那些回忆如何在心里翻江倒海,裴成云的眉宇未动分毫。看出舒昀对自己的刻意防备,他指了指桌上的餐点“多吃点东西。”
舒昀从善如流,干脆埋下头不再出声。
最后走出咖啡厅,舒昀想,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像今晚这样了,吃东西的时候怀揣着心事,估计会消化不良吧。又走了两步,她才突然意识这句话是周子衡说的过。
那是在多久以前?
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她因为刚刚丢了工作不开心,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后来下了楼,才看见周子衡套着睡袍坐在餐桌前看报纸,桌上则是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
周子衡向来有极高的品味,从日常穿着到房子的装修风格,无处不彰显着令人叹服的格调。她站在楼梯上向下看去,丝质的睡衣,慵懒优雅的男人,外加欧式长餐桌和精致的早午餐,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半个厅堂——舒昀意外地发现这一幕像极了电影里常见的情景,美妙无比。
可是很快,她的电影梦境就被打破了,只因为桌边的人极煞风景地抬眼睨向她,毫不留情地评判道:“你发呆的样子真傻。”
幻象破灭,她无奈地撇动嘴角下楼。多么真可惜,在布景堪称完美的同时,周子衡却注定不会是电影里优雅绅士的男主角。虽然,他有着不逊于任何一个男明星的外表。
后来她坐下来吃东西,心里一边盘算着工作的事。吐司烤得恰到火候,太阳蛋也煎得漂亮完美,她对食物的要求一向颇高,可是如今却明显心不在焉。囫囵吞枣地吃了几口,就听见一旁传来幽幽的叹气声。
她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周子衡微挑了眼角,神情似笑非笑:“味道如何?”
“呃”她咽下嘴里的东西,稀里糊涂地点头:“还可以。”
“那么多的椒盐和蕃茄酱搭配在一起,是什么滋味?”
他的语气真诚,似乎是在认真请教。她愣了一下才恍然,目光在残留着酱汁的盘子和他的表情之间徘徊,一时无语。
他抖了一下手中的报纸,翻过新的一页,一边一目十行地阅读一边闲闲地说:“吃东西的时候心事重重,很容易消化不良。”
她将手边的调料瓶一一归位,嘴里又酸又咸,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回应:“谢谢提醒。”
“不客气。”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谢意”并且一眼都不再看她,仿佛新闻的吸引力远比她大得多。
说来也奇怪,只是一件小事,况且还是很久以前的,舒昀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下楼之后,她婉拒了裴成云要送她回家的提议,自己坐计程车回到住处。窗外雨势渐大,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十分恼人。她躺在床上悲哀地预见到,今晚注定无法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