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往上绕了几圈,黑色休旅车忽然踩了煞车,看着后视镜没有来车的路上倒退,转了个大弯冲下一条蜿蜒小路。
不久,他把车子停在一块空旷的土地上下车。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休旅车,和他的车子是同一款,他瞥一眼就转移目光了。
山上的夏日早晨透着一股清新的凉意,金黄色的光芒安静地斜倚屋檐上。
他看了一会儿四周的环境,这里只有一户人家,矮竹篱笆围着几间平房、一棵树叶茂密的大树,前院有一块刚翻土的菜圃和绿色菜苗。
他看见大门只半掩,伸手推开
“找谁?”年轻女子的声音,冷淡不带好奇,又称不上冷漠,听起来冰冰凉凉,像凉拌小黄瓜的滋味。
他循声四处望,最后视线越过矮竹篱笆,才在篱笆内的边缘处找到人。
一个细瘦的女子,穿着水蓝色条纹背心、牛仔短裤蹲在地上修整老旧的竹篱笆,双手戴着棉质手套正忙碌
他推了一下眼镜,目光依然越过篱笆,低低瞅着她。
虽然没有白皙的肌肤,但是在阳光下流着汗水的皮肤呈现迷人光泽,细致的肌肤略微泛红,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她动作之间带出的波动,更是引人遐想,忍不住想看看这张低垂忙碌的脸儿。
就像是回应他的心声似的,低垂的那张脸忽然抬起来
“你找谁?”半天听不到声音,林绿墨才抬起头来。
篱笆外,站着一个斯文颀长的男子,一身高贵绅士衣着,一副金框细边眼镜,轮廓柔和,全身散发着和她完全不同的气质,正低头凝视她她忽然起身,目光毫不避讳地注视他。
“哈早安,你好,我来找柳芷云小姐。”干笑一声用来掩饰乍见的惊吓不,也不是说她长得有多丑,只是他刚才起了遐思,幻想这副诱人的身材主人该有一张绝色脸容。结果期望太大,惊见的刹那,感觉像坐了云霄飞车直接冲入谷底,幻想摔得破灭。
她不丑,但一点也称不上漂亮。短发,单眼皮,眼睛不大,鼻子算小巧却不够高挺,两边颧骨晒出了斑点。一张毫无修饰的素颜唯一称得上好看的只有那张棱线分明的嘴巴,小小的,呈现淡红颜色平凡,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类型。
而他,早已习惯了别人注视的目光话虽如此,至今应该还没有一个女生像她一样正面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万薄荷好脾气地端着一张温和笑脸,准备等她看个够,乖乖把柳芷云“交出来”
“你姓万?”依然是不带好奇冷淡的声调,在他眼里闪过讶异的痕迹时,她在瞬间找到她要的答案,没等他的回答,蹲下身子继续工作,同时说道:“有咖啡香。她应该起来在厨房煮咖啡了,请便。”
咖啡!果然有咖啡的香气。万薄荷马上就把疑惑给丢在脑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打搅了。”
匆匆的步伐,走进屋里寻人更寻咖啡。
屋外忙碌的身影始终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两人第一次的交集,彼此没有留下深刻印象。
“绿荷堂”即将完工了,所有人员招募到了最后阶段,却在这个时候,特地从海外聘请的名厨出了事,决定不过来了。
他开的是景观餐厅,卖点虽然是都市宝石璀璨的迷人夜景和远离尘嚣的清静及绿森林鲜活空气,不过对于饮食品质,他还是有其坚持。
厨师,在他的餐厅里绝对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找不到他心目中的名厨“绿荷堂”就无法开幕。
所以连续几天,他都待在中部等待一位大厨相见。此人已经退休,隐居在山上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听说常常跑到山中几天不归,他等一个礼拜了还不见人影。
敖近一家农场会固定送菜过来,农场主人说:“应该快回来了。”这句话已经说了三天。
白天来看过一次,两层楼原色木屋依然大门深锁,邮箱里塞满了前来求见的名片和邮差送来的信件。
天暗了,他忍不住又过来看一次。
屋里头依然不见点灯,庭院一片灰暗。
看样子今天又见不着了。他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推了一下眼镜,打档倒退,把车头掉转,正要往回开,屋里突然亮起光线,他以为看错,回头看仔细
砰!这里算得上荒郊野外了,他怎么也料不到还会有车子开进这条私人道路来,车速极快,和他撞个正着!
万薄荷一不留神,整个人往前俯冲,撞上了方向盘和暴冲开来的安全气囊!
安静几无人烟的深山里,车子对撞的声音响彻云霄,群鸟飞散。
他的眼镜撞裂,在一阵过度冲击下眼冒金星,久久回不过神来
喀他听到车门被打开来的声音,接着有人说话。
“是他吗?”谁
忽然有灯光打了上来,刺入眼皮。
“对。砍(看)样子时没事,补(不)然尼(你)死定了。”这怪腔调好熟
“我不是故意的,本来只打算稍微擦撞,是他车速”
扁线移走,夜色更重。
“肥(废)话少说!魁(快),拔(把)他盘赏(搬上)车。”惨了!果然是他!
万薄荷意识清醒,却仿佛灵魂脱窍了,手脚不听使唤,身体像是瘫痪了无法动弹,感觉到有人把他从驾驶座上拉出来!
快快清醒!他拚命呼唤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知觉,用尽力气抓住任何能攀附的东西
“头子,他拉住车门不放。”
“开时(该死),他还没魂(昏)迷!丸(万)薄荷,尼补用挣扎了,这回尼非得跟我回去补可!”粗哑的嗓音怪腔怪调,听得人难受。
他的手指被扳开,整个人被抬了起来,感觉有三个人在场餐厅还没开幕,他就劫数难逃了吗?
咻砰!灰暗的天色模糊不清,突然有个东西穿过竹篱墙围射出来,飞过其中一人的耳朵,撞上了后方万薄荷的车子不,看仔细,是嵌了进去!
“痛啊!头子,耳朵、我的耳朵”
“少鬼嚎鬼脚,尼而朵海在!”
拿起手电筒打灯,定睛一看是一把削铁如泥的菜刀,实实地埋进休旅车的铁壳里立着不动!看得三个大男人瞪大了眼睛,脸色发白,像见鬼了似的四周灰暗无人烟,一片森林,虫鸣鸟叫,莫名地让人有误闯时空,来到了武侠片里刀光剑影的决斗场所的错觉!
瞪着那把菜刀,即便是一群保镖的头子,汤克翰也忍不住一片冷汗湿了背脊。眼看手下耳朵裂了一半,再往下削个一寸,整个耳朵就掉下来了,也知道这是“高手”手下留情。
敌暗我明,不宜轻举妄动,但万薄荷已经逮到手里,这么好的机会
咻
又一把菜刀笔直朝他的手飞来!汤克翰迅速推开万薄荷,往后退了一步!
砰!再一次嵌进休旅车铁皮里,仿佛是为了证明刚才那绝非偶然,他们再不走人,下一把菜刀就要砍人了!
“丸薄荷,砍样子有人榜助尼扯(撤)!”汤克翰立下判断,丢下差点到手的万薄荷,饮恨离去。
万薄荷躺在地上,虽然明白自己逃过一劫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车声远去,他感觉到有人把车子熄了火,四周恢复寂静,一双眼睛正低头看他
“林师傅,你可回来了多谢你”他强撑的意识终于不敌脑袋里的嗡嗡作响,来不及谢完已经不省人事。
林绿墨低头瞅着他,只淡淡一句:“你认错人了。”
注视他良久,仿佛在考虑该怎么“处理”他
暗夜里,寂静大地传来一声叹息,月色隐约可以窥见一条人影被拖起,消失在一扇门里。
一股原木天然香味扑鼻。
放眼望去,天花板由巨木切面组合而成,墙壁更是一根根大小相等的原木堆叠而起,桌椅、家具全是原木颜色,仔细一看,就连他现在躺的也是木板床。
他皱着眉头起身,全身酸痛分不清是车祸的后遗症,还是冷硬无比的木板床所带来的疼痛。
雨声不断,窗外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又昏迷了多久?
这房子外头和里头都是一样的气息,简单而朴实,看不出来房子的主人会有一把好手艺,能够料理出手续繁复的极品佳肴。
啪门被推了开来。
“林师傅”他转过身,却对着推门进来的女子怔愣住。
“你醒了。还好吧?”冷淡的声音,和她手上那壶热腾腾的茶成为对比。
“你是”不可能是林师傅,除非林大厨去变性了。即便如此,也变不出一张年轻的脸孔吧。她看起来还不到隐退的年龄。
林绿墨望着他好一会儿。看样子她还记得他,他倒是已经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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